《華爾街日報》：讓復古T恤“起死回生”的人

何塞·埃爾南德斯堪稱T恤修復界的大衞·布萊恩。

只需將滿是破洞、失去袖子、衣領鬆垮得像橡皮泥的1980年代威豹樂隊T恤寄給這位温和的兩個孩子父親，轉眼間他就能讓這件衣服煥然一新，彷彿剛從里根時代的貨架上取下來。

“這就像魔術一樣，“多倫多CrazyLokoVintage店主羅德里戈·曾特諾説，他已寄送約30件T恤給埃爾南德斯修復，“他會盡力匹配面料相同的褪色程度、相同的顏色、相同的質地。我還沒見過其他人能做到這點。”

近年來，隨着復古T恤市場急劇膨脹，90年代説唱T恤和80年代漫威周邊單品價格飆升至四位數，37歲的埃爾南德斯填補了市場關鍵空白：專業修復師。在舊金山灣區的餐桌前，他修補破洞、更換袖管、拼接剪裁、縮短重縫。藝術修復師修復文藝復興畫作，而埃爾南德斯拯救金屬樂隊T恤。

然而就在幾年前，這位布料魔法師連直線都縫不直。這位前職業攝影師的服裝經驗僅限於銷售——曾在聖何塞街頭服飾店工作，後來轉行倒賣"嘿還記得嗎"懷舊搖滾T恤和説唱衫（作為千禧一代，埃爾南德斯特別推崇活結樂隊、泥瓦匠樂隊等90年代新金屬樂隊T恤）。

當他和妻子有了孩子後，在短暫嘗試兒童絲網印刷T恤後，他萌生想法：能否將自己鍾愛的復古T恤改造成適合幼兒的尺寸？

首先，他必須學會使用勝家縫紉機。通過Yelp搜索，他找到當地縫紉俱樂部，掌握了將成人説唱T恤改造成2歲童裝的技術。當幾個時尚博客轉載了他孩子穿着這些T恤的照片後，坎耶·韋斯特（現稱Ye）等名人紛紛請他為自己學齡前孩子定製T恤。

隨着迷你版90年代復古T恤獲得更多關注，古着賣家開始聯繫他，詢問能否將成人尺碼T恤改小翻新。

通過創辦Elevated Atelier公司，T恤改造成為埃爾南德斯先生的全職工作。如今他的修復訂單堆積如山，僅接受推薦新客户。一位受訪的古着收藏家猶豫是否要公開推薦埃爾南德斯的服務，擔心本文會讓這個單人工作室應接不暇。

基礎T恤修復收費低至20美元，但特別複雜的改造（比如當T恤僅剩正面圖案和幾片零碎布料時）費用可能高達275美元。

普通裁縫能修補單個破洞，許多家政課畢業生也能自行完成更復雜的修補——YouTube上名為《如何修補T恤破洞》的教學視頻已獲得超700萬播放量。

但古着T恤往往千瘡百孔。歷經數十年穿着後，它們需要埃爾南德斯這樣的專業人士來處理：紙薄的衣邊破損如被卡車碾壓過的公路動物，鬆弛的領口皺得像烤焦的培根。“幹腐”（面料纖維老化）是常見問題（冷酷的收藏家曾在TikTok發佈病毒視頻，像撕單層衞生紙般扯碎幹腐T恤）。埃爾南德斯還指出，重金屬樂迷常會剪掉80年代T恤的袖子。

這一切都意味着，當他打開客户寄來的包裹時，面前總擺着艱鉅任務。首先，埃爾南德斯先生需要進行顏色匹配來縫合破洞，確保針腳天衣無縫——這一步驟至關重要，因為經年累月曝曬後，“黑色"T恤早已不再是純黑，而是呈現出灰濛濛的色調。

“在邁克爾斯手工店隨便買的黑線根本不行，因為會顯得太突兀，“25歲的邁阿密大學招聘專員蔡斯·馬拉科夫斯基説道。過去兩年間，他已委託埃爾南德斯修補約100件T恤（大部分是漫威和科幻主題）。

多數修復需要埃爾南德斯添加袖口或新領口，材料來自他手邊儲備的次品級 vintage T恤。只要圖案完好，收藏家們認為其他部分都可以重建——就像古董車更換髮動機那樣。

但埃爾南德斯表示"尋找完美供體"往往是修復中最具挑戰的環節。在熒光燈下，替代T恤可能色調完全匹配，“但拿到室外後，原版會泛青綠，而供體則偏藍”。

許多客户僅要求調整版型。“80年代T恤往往又長又窄，“曼哈頓復古服裝店Vintage on 46th的店主喬什·馬丁內斯説，他已寄送約40件T恤給埃爾南德斯修改。雖然紐約裁縫眾多，但他表示埃爾南德斯總能"完美還原我想要的效果”。

埃爾南德斯先生最引以為豪的修復作品之一，是一件Dr. Dre巡演盜版T恤，收到時已失去袖子和領子。經他巧手修復後，“沒人能看出它曾被剪裁過”。翻看他Instagram上過往的修復案例，常難以分辨衣物原本部分與修復部分的交界。

“他為我打開了收購破損衣物的窗口，因為我知道他能修復。“CrazyLokoVintage的曾特諾先生説道。他曾委託埃爾南德斯修復一件背部嚴重破損的襯衫。如今這些經他修復的襯衫售價更高，部分原因是它們變得更為結實耐穿。“我認為這創造了新的價值，更優質的價值。”

隨着業務持續擴展，埃爾南德斯計劃將工作室遷至洛杉磯，以獲得更大修復空間，不必再佔用廚房區域。過去兩年他還在研究化學處理工藝，聲稱能消除幹腐的侵蝕性影響。

為拯救這些絲網印刷的紀念品需投入大量心血與資金，但對收藏家而言，這些T恤的價值遠超其棉料本身。一件Method Man的古着T恤？當前eBay標價2,350美元。Nas的盜版衫？價格近7,000美元。

曾特諾先生是聽着Rage Against the Machine樂隊長大的，只要發現該樂隊的T恤——無論多麼破舊，哪怕是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確實發生過）——都會買下並寄給埃爾南德斯。“我願意花100、200美元修復它，只為擁有它。”

至於埃爾南德斯先生，儘管他每天的工作是從垃圾堆裏拯救T恤，但他自己卻不使用這項服務。“就我個人而言，“他説，“我喜歡穿有磨損痕跡的T恤。“破洞之美，存乎觀者之心。

聯繫雅各布·加拉格爾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4月12日印刷版，原標題為《及時一針拯救珍貴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