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評論：特倫斯·布蘭查德重返大都會歌劇院 - 《華爾街日報》

瑞安·斯皮多·格林攝影：肯·霍華德/大都會歌劇院繼2021年特倫斯·布蘭查德的《火焚身》在紐約首演大獲成功後，大都會歌劇院迅速將他的首部歌劇《冠軍》列入演出日程；該劇於週一開幕。2013年在聖路易斯歌劇院首演的《冠軍》比《火焚身》更為緊湊且少抽象；這部充滿推進力與打擊樂元素的樂譜深深植根於作曲家的爵士風格。製作經過擴展以適應大都會劇院更大的舞台，在雅尼克·涅傑-瑟貢指揮下，管絃樂隊呈現出豐富的音效，但真正主導整晚演出的是由鼓手傑夫"泰恩"沃茨領銜的節奏四重奏。

《冠軍》改編自20世紀60年代維爾京羣島冠軍拳擊手、深櫃雙性戀者埃米爾·格里菲斯的真實故事。1962年紐約一場冠軍爭奪戰中，他打死了在稱重儀式上以恐同言論羞辱他的對手本尼·帕雷特。邁克爾·克里斯托弗的劇本巧妙勾勒並深化了這個故事：患有痴呆症、仍被殺人事件和性取向愧疚困擾的老年埃米爾（埃裏克·歐文斯飾）回憶起了年輕時的動盪歷程（瑞安·斯皮多·格林飾）。作品中的結構碎片化與重複手法深刻映射了埃米爾的痴呆症狀——斬釘截鐵般押韻的台詞、閃現的清醒時刻、拳擊解説與鈴聲的穿插，以及埃米爾不斷重複的台詞：“在我腦中，一切發生得太快/美好的事物/轉瞬即逝”。

布蘭查德先生的音樂為故事片段注入了直擊心靈的強烈情感。僅由鼓點伴奏的加勒比狂歡節呼應合唱，將埃米爾從他島嶼家園送往紐約謀生；在帕雷特拳賽中，多重人聲交織的合奏不斷催促埃米爾"堅持比賽"。有時聲樂部分更偏重節奏而非旋律，比如當埃米爾野心勃勃的母親埃梅爾達（拉託妮亞·摩爾飾）以説唱般的炫目速度唱誦"泰山知道該爬哪棵樹"時，講述了他從温順的制帽匠蜕變為職業拳擊手的過程。

拉託妮亞·摩爾攝影：肯·霍華德/大都會歌劇院當布蘭查德真正譜寫旋律時，其風格難以預測。年輕埃米爾的沉思詠歎調"什麼造就了男子漢"的旋律線充滿猶疑與未決，恰如其分地呼應了他對"愛讓人堅強還是軟弱"的無解困惑。巧妙的戲劇編排讓這類場景交替出現：第二幕中，快節奏的連續場景展現記者們每次賽後都用同樣陳腐的問題糾纏埃米爾——獲勝感覺如何？當冠軍什麼感覺？殺死一個人是什麼體驗？隨後喧囂退去，埃米爾的經紀人豪伊·阿爾伯特（保羅·格羅夫斯飾）意味深長地解釋道：“真相塞不進三英寸寬的專欄。”

格林先生（中）、保羅·格羅夫斯（紫夾克）與摩爾女士（右）照片：肯·霍華德/大都會歌劇院詹姆斯·羅賓遜和艾倫·莫耶爾在聖路易斯原版製作中擔任導演和設計，他們為大都會歌劇院有效地擴大了演出規模，設置了一個大型拳擊台和龐大的合唱團。蒙大拿·李維·布蘭科引人注目的服裝設計涵蓋了聖托馬斯狂歡節的高蹺表演者、紐約變裝皇后和20世紀60年代夜店常客的華麗裝扮；格雷格·埃梅塔茲的場景投影和視頻設計塑造了麥迪遜廣場花園拳擊迷的人羣和埃米爾的長島公寓樓羣；唐納德·霍爾德細膩的燈光設計區分了浮華的公開場合與獨處冥想的時刻。卡米爾·A·布朗為《火》創作了令人叫絕的踢踏舞，在此處貢獻了精煉的片段，比如一羣拳擊手在健身房熱身和練習的場景。那場致命的拳賽本身以令人心跳停止的激情上演。

格林先生和歐文斯先生嗓音出色，組成了強有力的搭檔；人們可以從年輕埃米爾充滿活力的興奮和年長埃米爾的悲愴中，辨識出那種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的根源在一個更久遠的閃回中由童年埃米爾（伊桑·約瑟夫飾）令人不安地揭示出來，他被揮舞皮帶的原教旨主義表姐布蘭奇（克里斯蒂·斯旺飾）強迫將煤渣磚舉過頭頂，以驅趕魔鬼。飾演埃梅爾達的摩爾女士在第一幕的節奏性唱段中雖不完全穩定但表現積極；在第二幕中，她僅由撥奏的低音提琴伴奏，唱起關於她悲傷過去的夢幻抒情詠歎調時，聽起來更加自如。

埃裏克·歐文斯與格林先生攝影：肯·霍華德/大都會歌劇院格羅夫斯先生為豪伊一角注入了人性光輝，尤其在埃米爾早期痴呆症狀顯現的場景中。斯蒂芬妮·布萊斯飾演的凱西·哈根雖戲份短暫卻令人難忘，這位滿嘴髒話的同性戀酒吧老闆娘，是年輕埃米爾尋求陪伴與慰藉的避風港。布列塔尼·蕾妮飾演的埃米爾妻子與埃梅爾達那段懇求二重唱堪稱亮點——當埃米爾最後一次踏入凱西酒吧時（他在門外遭遇恐同暴徒襲擊），她聲淚俱下地哀求丈夫回家。其他出色表演還包括昌西·帕克飾演的善良養子兼看護人路易斯，以及分飾兩角的埃裏克·格林——既是糾纏埃米爾心魔的貝尼·帕雷特，又是歌劇結尾幫助埃米爾獲得解脱的帕雷特之子。

如同《烈火》首演之夜，當晚觀眾席呈現出罕見的年輕化、多元化和高漲熱情。大都會歌劇院鑑於《烈火》與《時時刻刻》的票房佳績，宣佈從2023-24演出季起將大幅增加當代作品比重。有布蘭查德先生這般獨具匠心的創作者坐鎮，對觀眾而言絕非苛求。

威爾森女士長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樂評，著有《瘋狂場景與告別詠歎：紐約市歌劇院的消亡與美國歌劇的未來》（大都會出版社）。

刊載於2023年4月13日印刷版，原標題《作曲家的組合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