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能寫歌，但無法戰勝市場——《華爾街日報》

華爾街的人工智能革命在哪裏？

幾乎每個行業，從建築到娛樂，都在測試生成式人工智能，希望從這項能像人類一樣創作文字、圖像和藝術的技術中獲利。

華爾街長期使用自動化算法執行交易下單和風險管理等任務。但投資者在依靠人工智能應對最大挑戰——跑贏市場方面進展甚微。儘管有人認為ChatGPT能提升銷售和研究效率，但運用AI的投資成果尚未特別亮眼。

“AI在投資領域的應用進展有限，不過語言模型的創新可能在未來幾年改變這一局面，”哥倫比亞大學投資管理公司董事總經理喬納森·拉金表示。該公司管理着哥倫比亞大學130億美元的捐贈基金，並投資於各類基金。

華爾街在AI領域曾佔據先機。四十年前，包括文藝復興科技公司創始人吉姆·西蒙斯在內的數學家轉型為量化分析師，開發出算法將投資權交給計算機。

他與其他量化分析師多年來運用機器學習（AI的一種形式），建立了能通過歷史數據推斷模式、在有限人為干預下開發盈利交易策略的模型。

但量化分析師表示，鮮有公司將全部業務交由機器運作取得成功。在自我學習或強化學習（即訓練計算機自主制定策略）方面也未取得重大突破。事實上，文藝復興等公司內部人士透露，他們依賴的是高級統計方法而非尖端AI技術。

“大多數量化分析師仍採用‘理論優先’的方法，即先建立關於某種異常現象存在原因的假設，再圍繞該假設構建模型，”拉金先生表示。

一個重要問題在於：投資者依賴的數據集比開發ChatGPT聊天機器人及類似基於語言的AI項目所使用的更為有限。例如，ChatGPT是一個擁有1750億參數的模型，它使用了數十年來（有時甚至是幾個世紀）來自書籍、期刊、互聯網等的文本和其他數據。相比之下，對沖基金和其他投資者通常使用價格和其他市場數據來訓練自己的交易系統，這些數據本質上是有限的。

“投資的情況有所不同，”前D.E. Shaw高管、現為依賴機器學習的對沖基金Voleon Capital Management LP聯合創始人的喬恩·麥考利夫表示，“我們沒有無限量的數據來幫助我們運行無限規模的模型。”

雖然自動算法長期以來一直被用於交易，但AI在預測股票走勢方面表現平平。圖片來源：蒂莫西·A·克萊裏/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同樣重要的是，市場數據比語言和其他數據“噪音更多”，這使得用它來解釋或預測市場走勢更加困難。換句話説，收益、股票動量、投資者情緒和其他金融數據只能部分解釋股票走勢，其餘則是無法解釋的“噪音”。因此，機器學習模型可以識別各種市場數據中的相關性，但無法預測未來的股票走勢。

與語言不同，市場瞬息萬變——企業調整戰略、新領導者做出激進決策、經濟政治環境驟變——這使得依賴歷史**、**長期數據趨勢的交易模型更難奏效。

儘管ChatGPT表現驚豔，但它常犯那些會讓投資者蒙受損失、聲譽受損的明顯錯誤。

金融科技公司Proven首席執行官理查德·杜威指出，投資具有"對抗性"，即需要與那些虎視眈眈想利用任何失誤的對手競爭。這使得運用AI投資比將其用於自然語言處理、圖像分類或自動駕駛更具挑戰。

“文藝復興科技、D.E.肖等公司仍僱傭大量博士是有原因的，“杜威表示。他認為在充滿市場噪音和人類行為反饋循環的領域，人類仍不可或缺。“在投資領域，完全交給機器仍非易事。”

不過有跡象表明，投資者正越來越習慣依賴AI。Voleon是近年來湧現的以機器學習等AI技術為核心的對沖基金之一。

舊金山的量化對沖基金Numerai表示，其運用機器學習技術去年實現20%收益。同年，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人工智能公司DeepMind的三名高管離職，在布拉格創立名為EquiLibre Technologies的機器學習基金，引發業界熱議。

一些人工智能專家表示，AI或許能在未來助力交易民主化，讓個人投資者和其他機構獲得與大型對沖基金同等強大的程序工具。但Man FRM首席投資官延斯·福倫巴赫指出，目前專注機器學習和AI技術的公司太少，尚無法驗證其能否創造高額收益。該機構管理着逾200億美元對沖基金資產，且早期投資回報表現並不穩定。

“各機構業績差異顯著，“福倫巴赫表示，“這類策略可能產生高度不可預測的結果，導致投資者難以抉擇"是否該調整投資規模。

AI技術的擁躉堅信其終將展現優勢。機器學習模型最終能有效區分市場信號與噪聲。

“構建機器學習策略更具挑戰性，試錯成本更高。“Voleon公司的麥考利夫指出，“但一旦成功運轉，這些策略將實現更精準的預測。”

EquiLibre聯合創始人兼CEO馬丁·施密德認為，採用"強化學習”（一種通過獎懲機制訓練計算機交易決策的機器學習形式）的策略將適用於股債市場，其原理與國際象棋**、**撲克等博弈遊戲如出一轍。

施密德透露，EquiLibre仍在完善交易模型，尚未啓動實際投資。

有觀點指出，近期技術突破或將率先顛覆投行研究與銷售等領域。

“現在能為客户生成自動化定製信息，這取代了投行銷售人員的核心工作，“曾任職高盛和橋水的詹斯·諾德維格表示。他創立的MarketReader公司正運用AI技術提煉金融資訊。

寫信給格雷戈裏·祖克曼，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4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人工智能能寫作，但無法戰勝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