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美國製造》評論：貧困是你的錯——《華爾街日報》

圖片來源：Alamy Stock Photo1964年，林登·約翰遜總統在國情諮文中著名地呼籲“向貧困無條件宣戰”。根據人口普查局數據，自那時起，美國收入低於官方貧困線的人口比例已從19%降至11.6%（2021年）。若採用更廣泛的收入衡量標準——包括食品券和住房補貼等社會福利——這一比例更低，僅為7.8%。

對馬修·德斯蒙德而言，這些看似顯著的成果遠未達標。在《貧困，美國製造》一書中，他開篇即質問“為何美國存在如此多貧困”。隨後以時而令人揪心的細節描繪美國貧困的困境，並提出關於貧困持續存在的獨到見解。

這位普林斯頓大學社會學教授、《掃地出門：美國城市的貧窮與暴利》（2016）的作者認為，貧困持續並非因為窮人的個人缺陷，甚至不是政府社會計劃的不足。責任在於整個社會——即我們這些非貧困人羣。德斯蒙德援引托爾斯泰指出，當今美國貧困人口眾多，是因為社會生活的太多方面"製造了他們的貧困"。

德斯蒙德列舉的元兇多為老面孔：亞馬遜、沃爾瑪等大企業支付過低工資並抵制可能改善工作條件的工會；銀行對窮人設置壁壘，使儲蓄和信貸獲取異常困難，迫使窮人轉向收取高額利息的"發薪日貸款"機構；分區法規限制"經濟適用房"供應，使宜居社區應有的配套——優質學校、便捷醫療、安全街道——難以實現。

消費者方面，他們並未充分優先選擇那些公平對待員工或支持進步政策的商店購物。德斯蒙德先生寫道：“在得知家得寶公司向拒絕認證2020年總統選舉結果的共和黨議員提供鉅額捐款後，我們全家便不再光顧該店。”

不出所料，德斯蒙德先生全力支持通過對富人增税來增加對貧困人口的援助。但他對現有社會項目的批評卻出人意料。儘管最終支持提高最低工資，但他承認（儘管不接受）研究表明，提高最低工資可能通過減少就業崗位對工人造成傷害。他認為諸如勞動所得税抵免和兒童税收抵免等援助低收入勞動者的項目，本質上是給僱主提供補貼，使其得以維持低工資水平。儘管他承認美國目前在扶貧上的支出遠超以往，但他指出這些支出未能達到應有效果，“因為美國的福利制度就像個漏水的桶”——大量資金流向了非貧困羣體，包括那些為福利待遇起訴政府的律師。

德斯蒙德認為，最需要的是觀念轉變或意識革新。他呼籲所有人都成為“貧困廢除主義者”，“從鄰人的匱乏中覺醒，拒絕在無意中成為窮人的對立面”。他並非要求我們效仿托爾斯泰立誓安貧，甚至表示不主張進一步收入再分配——因為美國已經進行了相當規模的再分配，只是方向錯誤地流向了富裕階層而非貧困羣體。他主張通過改變我們的購物、居住、投資、捐贈和公共資金使用方式——通過重塑指導生活的準則——來幫助窮人獲得當今其他美國人所享有的選擇權。

事實上，對德斯蒙德先生而言，貧困問題與其説是收入不足，不如説是選擇匱乏。在他的描繪中，窮人基本被迫從事低收入工作、居住在破敗社區並使用高成本銀行服務，彷彿他們別無選擇。然而在探討如何賦權窮人時，他卻忽略了允許低收入家庭繞過社區公立學校的教育券制度，對住房和醫療領域旨在幫扶窮人的類似項目——如《平價醫療法案》——也着墨甚少。該法案本意為無醫保者提供援助，但他未作解釋就指出法案通過十年後仍有3000萬美國人未被覆蓋。

德斯蒙德先生也未考慮窮人有時可能更願留在被他稱為"隔離"的社區，而非按他設想搬去與毫無共同點的鄰居為伍。至於將亞馬遜或沃爾瑪等企業工會化，他未説明這如何能創造而非限制就業機會——畢竟工會資格可能成為就業壁壘。

由於本書旨在呼籲行動而非制定具體方案，《美國的貧困》未深入探討此類問題或其他提議的可行性。德斯蒙德認為我們仍生活在1958年加爾佈雷斯筆下的"私域富足與公域污穢並存"的世界。他堅稱消除貧困的資源本就充足，只需更有效配置。政治經濟的複雜糾葛或窮人自身行為——如貧困社區居高不下的輟學率和吸毒現象——幾乎不被關注。在他看來，美國"貧困如此嚴重"只因我們缺乏改變的意願。若真相果真如此簡單就好了。

倫科夫斯基先生是印第安納大學的名譽教授。

發表於2023年4月17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貧窮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