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斥責並非外交政策

在國際上，對拜登政府、美利堅合眾國和世界和平而言，這又是嚴峻的一週。拉丁美洲人口最多、經濟規模最大、國土面積最廣的巴西加強了與中國的結盟，其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承諾與習近平合作建立新的全球秩序，並呼籲歐盟和美國停止向烏克蘭運送武器。印度官員報告稱，中國正支持在緬甸具有戰略意義的孟加拉灣大科科島開發一個軍事監聽站。幾周前還試探與以色列建立外交關係的沙特阿拉伯，正在加強與俄羅斯的石油合作，並尋求與哈馬斯會面。更南邊，由俄羅斯瓦格納集團支持的蘇丹軍事派別正在為控制非洲第三大國而展開激戰。

慣常的輿論操盤手和粉飾師們正竭力將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混亂瓦解的局面，描繪成開明外交政策具有遠見卓識的勝利，但前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提出了更有説服力的觀點。在描述美國在國際舞台上日益孤立的處境時，薩默斯表示：“一位來自發展中國家的人對我説，‘我們從中國得到的是機場，從美國得到的是説教。’”

當拜登政府從強勢講壇上退下時，好事仍可能發生。一年前，小費迪南德·馬科斯——這位美國冷戰盟友兼菲律賓強人之子，其父在1986年被推翻曾被民主活動家譽為世界歷史的里程碑——在一場並非無可挑剔的選舉中以決定性勝利登上其父曾經的職位。民主遊説團體對此感到震驚。包括外交關係委員會三名成員在內的六名民主黨參議員致信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警告他應優先考慮民主與法治議題。他們為管理這位菲律賓領導人開出的核心處方，與為幾乎所有美國雙邊關係開出的如出一轍：多訓誡，若不見效，便實施制裁。

所幸政府比這更為明智。儘管菲律賓在自由之家的全球自由指數中排名靠後，並在透明國際的腐敗感知指數中名列前茅，但其地理位置使得該國合作對任何認真阻止中國入侵台灣的嘗試都至關重要。拜登團隊一邊安撫民主遊説者，一邊使雙邊關係免受其拙劣建議的干擾，成功説服馬科斯同意美國使用其境內四個新的戰略要地基地，同時兩國開展了三十年來最大規模的聯合軍事演習。

這無疑比拜登政府通過向沙特王儲發動連篇累牘的道德説教所取得的任何成果都要好。

布林肯先生近期訪問越南時，再次選擇了道德而非道德主義，為了鞏固旨在阻止中國在印太地區霸權的國家聯盟，他避免批評越南共產黨的諸多令民主遊説團體不滿的政策。

哈里·S·杜魯門總統的國務卿迪安·艾奇遜曾深刻思考過道德在外交政策中的地位。他在1964年表示：“那些試圖從倫理或道德原則推導外交政策的正義之士，與那些完全不考慮這些原則、行事如現代馬基雅維利主義者的人一樣誤導他人且自身被誤導。”

艾奇遜正確地認為，美國旨在阻止蘇聯暴政蔓延的冷戰政策具有深刻的道德性。如今，中國共產黨已成為一個擴張主義、專制的強權，其過度的野心危及全球自由。美國的利益和價值觀都引導我們反對這種野心，儘管我們同時尋求避免另一場大國戰爭的災難。

太多自詡為民主活動家的人希望美國在道德姿態上消耗其外交能量。他們寧願我們優先考慮説教和制裁，而不是建立一個多邊聯盟來遏制中國的擴張。他們的問題不在於他們太熱愛正義，而在於他們對正義真正要求什麼思考得太少、太膚淺。

道德外交政策往往需要實用主義。擊敗納粹德國需要與同樣邪惡的蘇聯結盟。尼克松總統與當時正處於文化大革命恐怖巔峯的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和解，同樣是由於需要對抗當時蘇聯構成的更大威脅。

冷戰結束後，許多美國人認為全球道德進步已經取代國家安全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主要目標，而實用主義的考量被視為一種道德上的怯懦。

這些幻想已無法持續。

美國現在需要朋友，沒有人喜歡或信任村裏的訓誡者。

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4月11日在華盛頓發表講話。圖片來源：Manuel Balce Ceneta/Associated Press刊登於2023年4月18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訓誡不是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