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消費者為經濟帶來後疫情時期的提振——《華爾街日報》

經歷三年被迫緊縮後，中國消費者正走出家門進行消費。圖片來源：mark r cristino/Shutterstock香港——多年來，經濟學家一直警告稱，中國經濟存在失衡問題，這種失衡使得其快速增長不可持續。中國過於依賴投資，消費支出不足。

週二中國公佈的數據顯示，在取消嚴格的動態清零防疫措施後，消費支出在推動經濟復甦方面發揮的作用強於預期。一個大問題是，這種局面是否會持續下去。

中國國家統計局週二表示，今年第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4.5%，這是自2022年第一季度以來最快的增速，較去年最後三個月2.9%的增速有明顯改善。

中國經濟復甦的力度在第一季度擺脱了新冠防疫限制，這對面臨諸多不利因素的全球經濟來説是一個亮點，這些不利因素包括頑固的通脹、更高的利率以及金融業動盪的餘波。

但週二的這份數據最讓許多經濟學家感到意外的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來源：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零售額推動的，3月份零售額同比躍升10%以上。這是近兩年來的最快增速，並幫助抵消了房地產、基礎設施和其他私營部門投資放緩幅度大於預期的影響。

根據數據提供商萬得的數據，3月份標誌着兩年來零售額同比增幅首次超過工業生產和固定資產投資增幅。

“消費指標持續領先於工業端領域，“牛津經濟研究院經濟學家盧姿蕙在數據發佈後向客户表示，並預測未來幾個月中國消費者將展現出更強動力。

在新冠疫情之前，中國的經濟繁榮主要建立在投資驅動模式上，國內外經濟學家都警告這種模式已不再適合中國。隨着許多最有價值的基礎設施項目已經建成，投資越來越多地流向財政狀況不佳的項目，這些項目增加了國家的債務負擔，卻沒有帶來相應的經濟效益。

與此同時，中國鼓勵消費的嘗試被認為不夠堅決，最終受到相對不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的制約，這意味着許多家庭更傾向於儲蓄或將積蓄用於購房，而不是消費。

疫情只會加劇這種不平衡。三年的防疫措施抑制了中國消費者的外出消費意願，而中國政府不願像許多國家在疫情期間那樣發放刺激支票，這意味着經濟增長主要依賴於投資拉動和西方消費者——他們中的許多人利用政府發放的消費券搶購中國製造的商品。

如今，隨着北京方面在2022年底突然取消嚴格的防疫規定，中國消費者展現出打開錢包的意願，在經歷了三年的被迫緊縮後，電影院、商場和飛機上又擠滿了人。

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落後之後，“現在的亮點是消費，隨着家庭信心的改善，消費正在增強，“品浩資產管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張智威説。由於消費支出的急劇反彈在很大程度上是有機的，不依賴於刺激措施，張智威預計經濟勢頭將在第二季度改善，今年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將超過6%--輕鬆高於政府設定的5%左右的官方目標。

根據週二公佈的官方數據，僅3月份餐飲收入就比去年同期激增26%，這表明消費者渴望接受後疫情時代的生活，更自由地消費。

與此同時，北京方面在以往的經濟放緩時期長期用來緩衝經濟的投資活動有所減弱。3月份固定資產投資增長意外放緩，而基礎設施投資增長從今年前兩個月的8.8%略微放緩。

中國第一季度的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零售額推動的。照片：沈啓來/彭博新聞更令人擔憂的是，在過去十年中對中國經濟增長起到重要推動作用的房地產行業的投資尚未穩定。第一季度房地產投資同比下降5.8%。

當前的核心問題是，消費者支出的激增是否僅為曇花一現——即經濟學家所稱的"報復性消費”——還是預示着一種更持久的轉變，即消費者在推動整體增長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中國央行本月初的季度調查顯示，在經歷了三年疫情不確定性後，中國家庭正轉向消耗儲蓄的思維模式，這可能預示着更高的消費意願。花旗集團和法國興業銀行的經濟學家援引央行報告預測，隨着信心改善，城鎮家庭儲蓄率將進一步下降。

德國商業銀行高級經濟學家湯米·吳週二向客户表示，鑑於今年迄今消費者物價指數僅上漲0.7%（3月份數據），若信心持續回升，消費復甦可能持續一段時間。

更廣泛來看，經濟學家預計未來數月強勁的整體增長數據將持續，部分原因是相較於2022年第二季度上海數月封控導致經濟數據疲軟的基數效應。

週二，瑞銀和花旗分別將今年中國GDP增長預期上調至5.7%和6.1%，遠高於官方約5%的增長目標。

部分經濟學家仍持謹慎態度，指出整體復甦尚處初期且面臨多重持續阻力。若積壓訂單的推動力如預期般減弱，加之西方經濟衰退風險持續，3月出口增長的反彈或難持續。

勞動力市場持續承壓，3月份青年失業率攀升至19.6%，未來幾個月可能進一步抑制消費者信心。

中國受創嚴重的房地產行業也持續面臨挑戰。週二數據顯示，3月房地產開發商新開工面積同比下降19.2%，較今年前兩個月9.4%的降幅進一步擴大。

受疫情管控政策和整體商業環境快速變化影響，民營企業家信心仍顯不足。

數據顯示，一季度民營企業投資同比僅增長0.6%，遠低於國有企業10%的增速。

“民營經濟遭受的信心衝擊比我們此前預期的更深遠、更廣泛，“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研究員黃天磊表示。

中國房地產行業持續面臨嚴峻挑戰。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聯繫記者Stella Yifan Xie，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消費者助推經濟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