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剋扣》評測：技術先進——《華爾街日報》

圖片來源：Charles Dharapak/美聯社在今年情人節的一場新聞發佈會上，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暗示可能與大學理事會分道揚鑣。成立於1900年的非營利組織大學理事會在幫助高中生充實簡歷和獲取大學學分領域令競爭對手望塵莫及。2022年，它組織了38個科目近500萬次大學預修課程（AP）考試。鑑於該理事會在界定大學水平課程方面的巨大影響力，德桑蒂斯質問道：“是誰選了他們？”

由於這是德桑蒂斯的言論，進步派紛紛聲援理事會。但高中英語教師安妮·艾布拉姆斯指出，即便是左翼人士也不必視大學理事會為盟友。在《被虧待：大學預修課程如何欺騙學生》一書中，艾布拉姆斯探討了公眾從AP項目中獲得了什麼。我們是否應該相信理事會所謂"教育公平需要購買更多97美元考試"的説辭？艾布拉姆斯持否定態度，並認為AP項目"最初願景"的承諾已被背棄。

艾布拉姆斯解釋道，這一願景由福特基金會發起，旨在"應對朝鮮戰爭、共產主義威脅及對高素質公民需求增長的關切"。在時任福特基金會副主任、芝加哥大學前校長羅伯特·哈欽斯的影響下，基金會於1951年成立了教育進步基金（試點階段後，該項目於1955年移交大學理事會）。

福特基金會只是教育改革中的一員，但它支持了兩個對大學先修課程（AP）項目學術框架塑造最為關鍵的委員會——分別由菲利普斯安多弗學院的英語教師艾倫·布萊克默和凱尼恩學院校長戈登·查爾默斯領導的布萊克默委員會與查爾默斯委員會。這兩個委員會雖存在分歧，但都提出了同一個問題：什麼樣的教育最適合最有能力的學生？

哈佛大學1933至1953年校長、對兩個委員會成員均有影響的詹姆斯·科南特給出了答案——“自由人文傳統"教育。這種教育不僅需要紮實的數學、科學和語言基礎，還應包含"對人類作為個體的情感體驗和作為羣居動物的實踐體驗的雙重關注”。費城中央高中校長、查爾默斯委員會執行主任威廉·科諾格主張：“詩歌對我們的救贖比火箭技術更重要。“他進一步闡述，這種培養學生追求美好生活的教育——一種尊重"個體神聖性"的教育，同樣能培養他們成為合格的民主公民。它需要"探究與分析"而非對權威的盲從，推崇心靈的交融而非死記硬背。

艾布拉姆斯女士認為，布萊克默和查爾默斯委員會的成員們對自身過於自信，而對非精英學生信心不足。但他們深知，正如查爾默斯所言，從人文教育中獲益的能力"與父親的職業無關”，並希望他們的項目能提升所有學生的標準。通過推廣科南特所説的"充滿靈魂、民主且多維"的教育，他們樹立了一個崇高的目標。

如今的AP課程已與最初的目標相去甚遠。只需翻閲大學理事會300頁的《AP美國曆史課程與考試説明》便可窺見一斑——這份由初高中及大學教育工作者編撰的文件，讀起來卻像是官僚與瘋狂科學家的產物。它將歷史教育切割成六種顏色編碼的技能、17項子技能、3個"推理過程”、11個推理子過程以及8大主題，所有內容如螺旋般貫穿整個課程。

這份令人沮喪的文件折射出該項目自誕生之初就存在的技術官僚傾向。據記載，儘管康納特推崇博雅教育，卻用"需要重新設計的巨大引擎"等機械化術語描述公共教育。1948至1963年執掌大學理事會的弗蘭克·鮑爾斯後來承認，理事會存在"將人文置於技術之下"的傾向。布萊克默和查默斯委員會雖認為考試對中學課程獲取大學學分確有必要，但曾警惕虛假的精確性宣稱。而《AP美國曆史課程與考試説明》顯示，這種警惕已被徹底拋棄——它牽強地暗示歷史研究可分解為獨立認知操作，通過與特定歷史技能匹配來完成具體歷史課題。艾布拉姆斯女士指出，優秀教師總能突破蹩腳的框架，但她也痛心地表示教師們不得不顛覆AP體系才能迴歸其初心。

不過艾布拉姆斯女士偶爾過激的表述削弱了論證力度。大學理事會雖影響教學，但並非"極權結構"；她對"財務關係不透明"的憤慨更導致至少一處有失公允的猜測：她特別提及發表理事會CEO大衞·科爾曼文章的《大西洋月刊》隸屬勞倫·喬布斯創立的營利性"慈善資本"機構愛默生集團，這種影射誘導讀者懷疑編輯部存在舞弊，實則是對雜誌從業人員職業操守的侮辱。值得一提的是，《大西洋月刊》近期刊登過嚴厲批評大學理事會的文章，聯名作者之一正是艾布拉姆斯女士本人。

儘管存在這些疏漏，艾布拉姆斯女士有效地打破了我們對這一項目的自滿情緒——它之所以看起來足夠好，僅僅是因為我們對它的期望太低。AP課程和考試在我們殘酷的大學入學競爭中更多是道需要跨越的障礙，而非博雅教育的推動力，這並非大學理事會的過錯。但這場競爭也並未損害該機構的收入。即便不是德桑蒂斯先生的支持者，人們也會認為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馬克斯先生是烏爾辛納斯學院政治學教授，著有《讓我們保持理性：博雅教育的保守主義理由》。

刊載於2023年4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技術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