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擔憂美國在應對氣候變化上用力過猛——《華爾街日報》

《降低通脹法案》堪稱美國有史以來通過的最不誠實的立法之一。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該法案正在歐洲引發新的真相爆發。

歐洲的不滿在於該法案將過於有效。大量報道顯示，一家又一家公司正瘋狂爭奪新法案提供的氣候相關慷慨補貼，將投資從歐洲轉向美國。本週傳出消息，一家電池製造商可能放棄蘇格蘭轉投美國。這份不斷增長的"綠色投資轉移美國"企業名單上，已包括德國汽車製造商寶馬和大眾，以及意大利能源公司埃奈爾。

這引發歐洲政界和工業界的絕望呼籲，要求政府採取行動。他們首選方案是歐洲擴大自身綠色補貼以追趕華盛頓。歐盟委員會2月公佈的2500億歐元綠色工業計劃正是一次大膽嘗試。

但歐洲已無力承擔這種天馬行空的支出。歐盟計劃主要挪用未使用的疫情援助資金，因為這是僅有的可用資金。當英國財政大臣傑里米·亨特表示政府將聚焦監管改革而非補貼來吸引綠色投資時，他是在哭窮，而非宣揚自由市場美德。英國連現有政府支出都已捉襟見肘，更不用説實施更激進的氣候補貼制度。

否則，歐洲將發動貿易戰。《通脹削減法案》中許多最慷慨的補貼都附帶有本地含量規定，要求產品必須在北美製造。這些條款很可能違背了美國在全球貿易規則下的承諾。例如，電動汽車税收抵免就以汽車及關鍵部件在美國組裝為前提。布魯塞爾方面開始聽取並響應在世貿組織發起訴訟的呼聲只是時間問題，這將為報復性關税鋪平道路。

一旦這種情況發生，精明的歐洲選民可能會開始注意到這一局面無意中暴露的真相。

如果歐洲真如其領導人宣稱的那般重視氣候問題，那麼這片大陸理應對拜登政府承諾鉅額綠色投資補貼感到歡欣鼓舞。氣候活動人士多年來一直抱怨，難以調動實現發達工業經濟體淨零轉型所需的鉅額資金。如今他們終於説服了全球儲備貨幣發行國採取行動。儘管美國在承擔綠色補貼方面與歐洲同樣捉襟見肘，但至少還能通過舉債來支持這項事業。

而空氣是具有替代性的。理論上我們正在努力控制大氣中的二氧化碳總量。考慮到這個耗資巨大、規模空前的計劃可能（儘管實際上不會，但為了討論暫且假設）推動全球最大經濟體脱碳，它本應緩解歐洲各國政府面臨的壓力——這些國家在財政和技術上日益力不從心之際，原本只能勉強提升邊際碳效率。

如果歐洲連“同意”都無法接受，那就表明這場行動早已不再是關於避免氣候變化。現在的關鍵在於，在政治階層在選民中激起的綠色熱情與這些政客長期忽視的經濟現實之間進行微妙的平衡。

許多歐洲選民仍然相信零碳議程。但人們逐漸意識到，與淨零目標相關的高能源成本將使西方去工業化，要麼迅速發生——德國巴斯夫縮減其在歐洲的業務規模就是一個典型例子——要麼通過長期減少投資緩慢實現。選民們並未被告知這就是他們將要面對的經濟狀況，當他們發現時，不太可能會感到興奮。

政府補貼必須填補經濟差距，但只有在所有政府同步補貼的情況下，才能以政治上有效的方式實現。華盛頓的重大錯誤在於參與競爭性補貼，這顯示出綠色政治-工業複合體對補貼激勵仍然非常敏感，以及如果歐洲政府不能繼續打開支票簿，歐洲新的綠色工業基礎可能會被掏空多少。

氣候貿易戰，如果發生的話，將標誌着這種不協調的巔峯。過去最大的擔憂是“碳泄漏”——即更嚴格的歐洲排放規則會將高排放製造業推向中國。這種泄漏將使歐洲人能夠像以前一樣消費碳密集型商品，但不必面對自家後院碳排放的尷尬。解決方案是邊境税，在歐洲被稱為碳邊境調節機制，以懲罰其他國家未能控制排放。

如今，歐洲卻因“淨零排放泄漏”的前景而焦慮不安——這種擔憂源於其他地方可能比歐洲提供更多的減排補貼。這足以讓人認為，淨零排放之旅並非關乎無碳的終點，而是關乎納税人沿途簽下的支票。

2022年11月1日，德國施瓦茨海德的巴斯夫化工公司。圖片來源：LISI NIESNER/REUTERS刊登於2023年4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擔憂美國在應對氣候變化上用力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