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飛行員在驚險突襲中將蘇聯時代直升機性能發揮至極限 - 《華爾街日報》

兩架蘇聯時代的直升機在黎明後疾速飛向烏克蘭東部城市阿夫迪夫卡，保持離地20英尺的低空飛行以躲避雷達對這低技術含量機器的探測。

在距離城市三英里處，烏克蘭飛行員爬升至100英尺高度，向城北幾座工業建築發射了一連串火箭彈。返航途中，他們接到俄軍噴氣式戰鬥機正朝他們逼近的消息，立即降落以避免成為活靶子。

戰爭爆發逾一年後，直升機部隊在烏軍東部防禦戰中扮演着日益關鍵的角色。由於炮彈儲備即將耗盡——而未來數月烏軍計劃發動的反攻又急需彈藥——這支小型攻擊直升機隊正冒險突襲戰區熱點，在不消耗寶貴遠程炮彈的情況下打擊俄軍陣地。

烏克蘭飛行員們面臨數量與火力的雙重劣勢：其直升機多為蘇聯解體前遺留的舊型號，機齡常超過飛行員年齡。他們既無加密無線電系統，又缺乏探測敵機或防空系統的雷達，所發射的火箭彈也不具備制導功能。

烏克蘭的米-8直升機設計於1960年代。直升機零部件需要不斷維修更換。儘管如此，直升機部隊仍參與了這場戰爭中最引人注目的任務，包括為被困在馬裏烏波爾亞速鋼鐵廠的士兵提供補給，以及奪回黑海的蛇島。隨着烏克蘭官員敦促西方盟友提供現代噴氣式戰鬥機——並警告説，如果沒有更多的防空導彈，俄羅斯人可能很快會控制烏克蘭的天空——軍方將直升機部隊作為其充分利用現有裝備能力的典範。

“俄羅斯人擁有巨大優勢——現代裝備、雷達，”安德烈·温尼茨基上尉説。儘管如此，他表示，他在阿夫迪夫卡的最近一次任務是成功的。“我們擊中了指揮所，”他説，並避開了俄羅斯的噴氣式飛機。

倫敦皇家聯合軍種研究所研究空中力量與技術的高級研究員賈斯汀·布朗克表示，烏克蘭直升機最重要的作用是在綿延數百英里的前線快速運送人員和裝備——包括指揮官和防空系統。

他補充説，攻擊直升機還使烏克蘭能夠節省短缺的炮兵彈藥，並在火炮射程之外快速打擊目標。

“當你可能沒有當地炮兵部隊時，這是一種可以使用的工具，”布朗克先生説。儘管缺乏現代技術，他補充説，直升機“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不準確。”

第11陸軍航空旅近期將攻擊任務重點放在頓涅茨克東部地區，俄軍正在那裏圍攻巴赫穆特和阿夫迪夫卡。他們每個機場只部署少量直升機，因此單次打擊不會造成災難性損失。

黎明前，飛行員會收到關於俄軍防空系統最新動向的情報報告——由於直升機沒有雷達，這通常是他們獲取防空導彈來襲方向的唯一信息來源。早上6點前，他們開始執行當天2-3次出擊任務中的第一次。保持低空飛行以避開大多數雷達探測是他們主要的防禦手段。飛行員表示有時飛行高度僅距地面5至10英尺。

烏克蘭機組主要駕駛1960年代設計的米-8和米-24直升機。火箭彈瞄準的唯一方式是通過手動操控直升機機身。飛行員表示，若角度偏差一度，就可能偏離目標200碼。

“這就像開着一輛舊卡車，同時要在車頂操作機槍射擊坦克，“直升機飛行員兼副指揮官葉夫根·索洛維約夫少校説。當未能命中目標時，他們會回放飛行時拍攝的GoPro視頻分析失誤原因。

索洛維約夫少校補充説，維修工作持續不斷。他拒絕透露具體數字，但表示其中隊16架直升機中目前只有部分能執行任務。

飛行員稱，戰爭初期命中目標較為容易，因為俄軍當時對空中襲擊毫無防備。六架直升機組成的編隊可從半英里內突襲，殲滅整支俄軍坦克縱隊。

“他們像遊行一樣在烏克蘭境內四處行駛，”30歲的飛行員奧列克西·奇日上尉説，“他們毫不隱蔽，也沒有采取任何預防措施。就像在玩樂。”

“我們當時太自負了，”他補充道。

去年三月，他帶領四架直升機對基輔郊外的一支俄羅斯縱隊發動襲擊。由於沒有雷達，小隊未能發現俄軍防空系統：四架直升機中有三架被擊中，六名機組人員喪生。只有奇日上尉和他的副駕駛在被拋出直升機後倖存。

俄軍發現兩人時，他們幾乎無法行動。奇日上尉被關押一個多月後，通過戰俘交換回到烏克蘭。過去一年他大多在德國接受治療——他的腿嚴重骨折，但他渴望重返戰場。

列昂尼德·西涅利尼克上尉表示，烏克蘭直升機飛行員常通過降落躲避俄軍戰機。安德烈·温尼茨基上尉指出，現代裝備和雷達使俄軍擁有"巨大優勢”。整個小隊都曾與死神擦肩而過。深入敵營的救援任務雖然罕見，卻往往最危險。

去年，温尼茨基上尉降落在遭俄軍猛烈攻擊的東南港口城市馬裏烏波爾市中心。他將23名傷員塞進直升機——幾乎是設計載客量的兩倍——隨後再度起飛。返航途中子彈如雨襲來，兩名傷員再次中彈。

今年早些時候，他説在執行赫爾松州被佔領區任務時，一枚防空導彈擊中了直升機的尾部。“幸運的是，我成功將它飛回了基地，“維尼茨基上尉説。

直升機任務是烏克蘭領空貓鼠遊戲的一部分。隨着俄軍在前線部署更多防空系統，烏克蘭飛行員開始從更遠距離發射，這使得命中目標更加困難。

近幾個月來，現代化的俄羅斯噴氣式戰鬥機成為直升機機組人員的最大威脅。索洛維約夫少校表示，去年大部分時間這些戰機都無視直升機。但去年秋天，他們開始擊落直升機。

“我們無法與它們對抗，“索洛維約夫少校指出，這些戰機配備雷達和遠程火箭彈。

直升機機組人員設計了一套低技術含量的警報系統，當發現戰機接近時會互相提醒。一收到戰機出現的消息，無論身處何地都會立即降落。維尼茨基上尉最近襲擊阿夫迪夫卡指揮所後，降落在村莊中央兩棟小房子之間。該營另一位飛行員列昂尼德·西涅利尼克上尉曾在前往阿夫迪夫卡途中降落了七次。通常20分鐘的航程，那次花了一個多小時。

通常飛行員會坐在直升機內等待。如果收到戰機逼近的消息，有時會跑出機艙躲避。“只為讓機組人員遠離飛機，“西涅利尼克上尉説。

一旦戰機返航，飛行員就會繼續執行任務。

直升機部隊在烏克蘭東部的戰爭中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尼基塔·尼古拉延科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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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烏克蘭飛行員將直升機性能推向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