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赫茨爾會見教皇 - 《華爾街日報》

西奧多·赫茨爾，現代猶太復國主義之父，於1904年1月前往梵蒂岡向教皇庇護十世陳情。數月前在俄羅斯帝國，數十名猶太人在基希訥烏大屠殺中遇害。歐洲猶太人亟需避難所。赫茨爾主張當時處於奧斯曼統治下的巴勒斯坦是猶太民族理所當然的故土。

教皇承諾提供幫助：“如果你們前往巴勒斯坦定居，我們將準備好教堂和神父為你們所有人施洗。“無需贅言，這並非赫茨爾期待的回答。

但在後續對話中，這位猶太政治家揭示了關於其猶太教與基督教在聖地共存願景的重要觀點。作為自我任命、代表流散1800年無國家民族的代言人，赫茨爾深諳當時的現實政治。為消除教皇對教堂和聖地歸屬的顧慮，他援引了治外法權原則——即使在猶太國家，耶路撒冷、伯利恆和拿撒勒等聖地將處於猶太管轄權之外，甚至可能受羅馬教廷保護。

赫茨爾既是夢想家也是務實主義者。他構想的國家將熱情接納所有來客，無論猶太人或外邦人。以色列《獨立宣言》明確宣告"將保障所有宗教聖地安全"絕非偶然，這種寬容在該國建國前從未惠及猶太教。

當以色列慶祝建國75週年之際，國民卻深陷分歧。直接導火索是政府改革司法體系的提案，但持續數月的抗議活動暴露出以色列社會更深層的派系裂痕。此刻，關注以色列成功的人們應當深思其建國者的遠見卓識。

對赫茨爾而言，猶太人與非猶太人之間的關係準則同樣適用於猶太社區內部。他深信國家將凝聚各類猶太人，每個人都將為國家的成功貢獻力量。正如他在1896年寫道：“埃及有英式酒店，瑞士山巔有維也納咖啡館，南非有法國劇院，美國上演德國歌劇，巴黎能喝到最純正的巴伐利亞啤酒。“移民們會將各自文化精髓帶入新家園，所有人都將從中受益。

赫茨爾身體力行着自己的理念。這位説德語的同化派猶太人雖不嚴守教規，但在1898年第二屆猶太復國主義大會前夕，他專程前往巴塞爾猶太會堂。預感到可能被邀請誦讀傳統猶太人熟知的祝禱詞，他特意請朋友輔導學習禮儀經文。

“這幾句希伯來祝禱詞比我的開幕閉幕演説、比整個會議議程更讓我緊張，“他在日記中坦白。參加安息日儀式不僅是政治智慧，更是建立關係的絕佳途徑。他深諳向宗教派猶太人展現團結的價值——這羣人在世俗猶太復國主義的海洋中只是座微小島嶼。

傳記作者什洛莫·阿維內裏指出，赫茨爾早期對國旗與國家象徵的執着，源於他意識到以色列將建立在多元公民基礎之上。正是由於理解猶太民族非凡的多樣性，他才格外重視能凝聚人心的外在象徵符號。無怪乎今日以色列各派陣營都推崇他的猶太復國主義夢想。

儘管司法改革辯論的輪廓難以找到簡單的解決方案，但各方都必須做出讓步，承認以色列的多元性。支持改革的一方需要放棄他們堅持議會能以簡單多數推翻最高法院裁決的無限權力。反對的一方則必須接受一種新的法官任命機制，大幅削弱當前在這些選拔中有發言權者的權力。任何可行的解決方案都必須保持強有力的制衡，保護少數羣體的權利，並在沒有憲法的情況下，將《基本法》奉為圭臬。

赫茨爾認為，國家在保持特殊性的同時，也有可能擁抱普世倫理。幾十年後的建國者們也認同這一點。以色列的《獨立宣言》並未將“自由、正義與和平”列為國家的價值觀，而是“希伯來先知所教導的自由、正義與和平”。猶太與民主價值觀中最優秀的部分本應相互強化。

懷舊不足以讓以色列擺脱當前的困境。這需要政治勇氣、妥協精神，以及相信和平共處是可能的信念。如果赫茨爾能將一個猶太國家的夢想變為現實，那麼他的繼承者們當然也能讓它走上一條令先知們感到驕傲的道路。

拉比·萊文是紐約猶太中心的負責人。

1897年，西奧多·赫茨爾在瑞士巴塞爾。照片：Imagno/Getty Images刊登於2023年4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當西奧多·赫茨爾遇見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