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科學價值》這一傷人概念

直到幾個月前，我們從未聽説過《爭議性觀點期刊》這份同行評議刊物，其宗旨是促進"對爭議性話題的自由探討"。我們的研究通常不符合這一定位。然而，當我們試圖發表一篇關於現代科學如何因弱化擇優原則而受損的評論時，才得知該期刊的存在。顯然，即便在硬科學領域，曾經無傷大雅的觀點如今也變得充滿爭議甚至離經叛道。

如今擇優原則在各領域都已不再流行。我們目睹了科學家羣體以是否符合主流進步思潮來評判科研的趨勢，也看到機構越來越不願根據科學家提出和開展創新項目的能力來聘用和資助他們。我們本意是為科學界僅憑學術價值評判研究的傳統做法辯護。

但當我們將作品投遞給多家科學刊物時，除一家外均遭拒稿——顯然我們的觀點在政治上不受歡迎。事實證明，如今要發表曾經的標準結論，唯一去處竟是致力於非正統觀點的期刊。

我們論點的核心很簡單：不重視擇優的科學終將失效，用意識形態教條替代質量標準只會加速災難。典型案例當屬李森科主義——20世紀中葉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對蘇中農業的侵蝕。自1930年代起，蘇聯開始強制推行偽農學家特羅菲姆·李森科站不住腳的理論，此人甚至否認標準遺傳規律的存在。當科學家提出異議——以缺乏證據為由反對李森科的主張——他們或被解僱，或被流放古拉格。這些理論在蘇聯及後來中國農業中的實施導致了大饑荒和數百萬人餓死。俄羅斯生物學至今未能恢復元氣。

然而，一場全面且有害的意識形態入侵科學領域的現象正在西方重演。我們可從進步主義者宣稱科學真理具有可塑性和主觀性中窺見端倪——這與李森科堅稱遺傳學是西方"偽科學"、不應存在於進步蘇聯農業中的論調如出一轍。當科學真理（例如性別二元性）因政治立場令人不悦而被否認或扭曲時，這種入侵同樣清晰可見。

活動人士呼籲"去殖民化"科學領域，削弱所謂"西方科學"影響力並採用本土"認知方式"的舉動，也體現了這一點。不同文化確實存在解讀自然過程的不同方式（有時會訴諸神話傳説），這種多樣性作為社會學和人類學的重要維度值得珍視。但這些"認知方式"與現代科學並不等同，自欺欺人地將其等同視之實屬愚昧。

新型李森科主義在某些方面比舊式更為有害，因其影響範圍涵蓋化學、物理、生命科學、醫學和數學等所有科學領域，而不僅限於生物學與農業。且推動者不限於政府機構——“進步派"科學家、專業學會、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和能源部等資助機構、科學期刊及大學管理層都在推波助瀾。如今申請大學科研崗位時，求職者很可能因其支持"社會正義"的記錄而非科學成就獲得更多考量。

但科學研究不能也不應通過一個將科學本身置於次要地位的過程來進行。這正是我們撰寫這篇論文的原因，該論文由27位合著者共同完成，形成了一個羣體，其多樣性超乎想象。我們團隊包括不同年齡、種族、原籍國、政治立場和職業階段的男女成員，既有社區學院教師，也有頂尖研究型大學的教授，還有兩位諾貝爾獎得主。我們深入分析了自由主義認識論與後現代主義哲學之間的衝突，記錄了將社會正義凌駕於科學嚴謹性之上的持續努力，並警告了以意識形態主導研究的後果。最後，我們提出了一種替代性的人文主義方法來緩解社會不平等和不公正。

但這太過分了，甚至“極其傷人”，正如一位編輯給我們的信中所寫。另一位編輯告訴我們，“優績的概念……已被廣泛且正當地抨擊為空洞無物。” 正當的？

最終，我們很感激我們的論文將被髮表。但可悲的是，支撐所有科學的簡單而基本原則——我們應該採納最好的想法和技術——如今被視為“有爭議的”。

科因先生是芝加哥大學生態與進化榮譽退休教授。克雷洛娃女士是南加州大學化學教授。

照片：iStockphoto/Getty Images刊登於2023年4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科學價值的“傷害性”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