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布魯斯坦窗上的標誌》評論:奧斯卡·伊薩克與瑞秋·布羅斯納漢演繹破碎夢想的戲劇 - 《華爾街日報》
Charles Isherwood.
瑞秋·布羅斯納安與奧斯卡·伊薩克攝影:胡麗葉塔·塞萬提斯紐約
注:本文於二月在布魯克林音樂學院演出期間評論的《西德尼·布魯斯坦窗前的標誌》已於4月27日以原班人馬登陸百老匯。
藝術家僅憑一部作品便在青史留名實屬罕見。但洛林·漢斯伯里正是如此——1959年,她以《陽光下的葡萄乾》成為首位在百老匯上演戲劇的黑人女性。這部戲劇是美國劇壇的里程碑,其光芒至今未減。
漢斯伯裏34歲早逝是其作品稀少的主因。但她確實還有另一部百老匯作品《西德尼·布魯斯坦窗前的標誌》,該劇1964年首演時反響平淡,如今回想更顯痛心:因為從排練到短暫上演期間,漢斯伯里正因癌症走向生命終點。
該劇並非完全被遺忘,期間有過零星的地區重演,以及1972年匆匆落幕的百老匯復排。但布魯克林音樂學院此次由影視明星奧斯卡·伊薩克和瑞秋·布羅斯納安主演的新制作,讓該劇重獲關注。
安妮·考夫曼導演的犀利製作讓這次迴歸備受矚目,儘管漢斯伯裏這部宏大卻冗長的劇作永遠無法比肩《葡萄乾》的盛名。當年評論界的困惑部分源於題材的截然不同:漢斯伯裏沒有繼續書寫黑人家庭,而是將諷刺的鏡頭對準了當時以白人為主的格林威治村波西米亞羣體。但這裏恰是她成年後長期生活的核心地帶,她對村中居民瞭如指掌。
隨着劇幕拉開,主人公艾薩克先生正從最近一次創業失敗中振作起來——他原本希望那家夜店能成為社會與藝術交融的場所。他和朋友奧爾頓(朱利安·德尼羅飾)在倒閉的夜店裏只搶救出一些玻璃杯——考慮到角色們對酒精的普遍嗜好,這些杯子倒是派得上用場。但西德尼剛拋棄一個破碎的夢想,就立刻投身於下一個:他收購了一家瀕臨倒閉的小報社,企圖扭轉其頹勢。
朱利安·德尼羅與米里亞姆·西爾弗曼攝影:朱麗葉·塞萬提斯西德尼的妻子艾瑞斯(布羅斯納安女士)對此報以譏笑;這位懷揣演員夢的女性在餐廳打工維生,早已厭倦丈夫堂吉訶德式的不切實際。他們拮据生活裏的浪漫已開始變質。她並不真正羨慕姐姐梅維斯(演技精湛犀利的米里亞姆·西爾弗曼飾)那種安穩的上中產階級生活,更不向往另一個姐姐格洛麗亞(生動出彩的格斯·伯尼飾)雖收入豐厚卻混亂的應召女郎生活。但艾瑞斯無法忽視這段婚姻已淪為情感麻木的日常,布羅斯納安通過貫穿表演的緊繃怨憤將這種感受具象呈現。
事實上,布羅斯納安將艾瑞斯演繹得極為出色——這個既無法決絕離開西德尼,又逐漸被梅維斯穩定優渥生活(可能還包括某個男人)吸引的女性。漢斯貝里通過多數角色敏鋭捕捉到的人生困境在於:當青春理想開始虛幻,而切實抓住現實成功的誘惑突然湧現時,人們所處的彷徨階段。
由艾薩克先生飾演的西德尼,以多層次的魅力演繹,感知並理解艾瑞斯的挫敗,但他始終是個堅定的樂觀主義者,確信這最新的事業會蓬勃發展,同樣堅信他們的婚姻能經受住任何可能到來的風暴。
劇中其他角色包括鄰居大衞(格倫·菲茨傑拉德飾),一個渴望成為劇作家的年輕人,西德尼温和地調侃他晦澀的作品,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手上有了一部熱門作品。菲茨傑拉德先生通過細膩的表演展現了大衞對自己成功的缺乏自信。
奧斯卡·艾薩克和格倫·菲茨傑拉德照片:朱麗葉·塞萬提斯由德尼羅先生以沉靜的莊重飾演的奧爾頓,漢斯貝里創造了一個在流行文化中罕見的角色:一個膚色較淺、可以冒充白人的黑人男子。當梅維斯得知奧爾頓向格洛麗亞求婚時,她最初感到興奮,直到得知真相;劇中關於時代氛圍的微妙諷刺評論之一是梅維斯隱含的觀點,即格洛麗亞做妓女比做一個黑人的妻子更好。同樣痛苦諷刺的是:奧爾頓得知格洛麗亞職業真相時的沮喪。即使在號稱包容的格林尼治村,也有等級中的等級。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角色是沃利·奧哈拉,由安迪·格羅特盧申充滿活力地飾演,一個自詡的政治家,説服西德尼支持他“趕走廢物”的競選活動,但後來暴露出自己並不像宣傳的那樣高尚。
標題的象徵是對奧哈拉的支持,西德尼日後會為此感到後悔。儘管這個小小的道具看似只是為戲劇標題提供的一個小細節,但它是一個精明的象徵,具有多層次的寓意,既證明了西德尼的理想主義,也顯示了他的天真,但更廣泛地説,它反映了人類普遍需要在世界上建立一個安全的位置,為某種事物而站,成為某個人。或者,正如艾瑞斯在某一點上所説:“我29歲了,我希望開始知道當我去世時,不止十個人或一百個人會感受到不同。我想要成功,西德。無論那意味着什麼,以及它如何實現:這就是我想要的。”
伊舍伍德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戲劇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