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和加州如何搞砸了大麻合法化——《華爾街日報》

加利福尼亞州發現灣——三月，州警探們破門闖入一處封閉社區內的灰泥住宅，高喊"警察！搜查令！"。室內，他們發現卧室和客廳裏種植着大麻，按摩浴缸中堆滿了肥料。

在這個寧靜的灣區郊區，經過一上午打擊非法種植者的行動，警員們將查獲的植物堆滿早已超載的拖車。一名探員在植物堆上跳上跳下，試圖騰出更多空間。

在加州將大麻持有、種植和分銷合法化七年後，非法大麻交易卻日益猖獗。大麻數據分析公司New Frontier Data估算，去年無證銷售總額達81億美元，遠超54億美元的合法銷售額。

紐約州立法者擔憂該州正走向類似局面。2021年紐約州將少量持有大麻合法化。據市警長估計，兩年後紐約市僅有5家店鋪合法銷售大麻，而無證經營的雜貨店、煙店等銷售點卻達1400家。

面對州級合法化，非法大麻生意仍持續存在，這反映了多重因素： dispensary許可證發放緩慢導致需求缺口，無證商家趁機填補；警方和檢方因暴力犯罪等緊迫問題，對打擊非法大麻優先級較低；而合法銷售的高額税費更助長了非法交易的闇火。

在加利福尼亞州迪斯covery Bay一個安靜的封閉社區外，警員們懷疑有人無證種植大麻照片：Brian L. Frank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執法人員從加州迪斯covery Bay一處無證種植房屋中查獲的大麻植株堆照片：Brian L. Frank為《華爾街日報》拍攝"當產品税率接近30%到40%時，確實很難與非法市場的殘餘勢力競爭，“曾推動多個州大麻合法化運動的顧問Mason Tvert表示。

行業觀察人士指出，在22個實現大麻合法化的州中，部分州在打擊黑市方面更為成功，因為它們允許更多合法零售店、簡化合法化流程，或最初就沒有如此根深蒂固的販運網絡。而在聯邦層面，大麻仍屬非法。

加州和紐約等地非法市場的持續活躍帶來了一系列後果。“購買和消費非法大麻會帶來危害，“加州大麻控制局局長Nicole Elliott表示，“無論是產品安全危害，還是我們目睹的勞工販賣、環境破壞、公共安全威脅等問題。“這也意味着税收流失。

在加利福尼亞州這個美國曆史悠久的"大麻搖籃”，許多種植者發現，相比遵守許可要求，向非法商店供貨或將產品運往其他地區更為便捷且利潤豐厚。一些曾斥資數百萬美元在該州拓展合法大麻業務的企業已選擇退出。上市公司Curaleaf Holdings Inc.正將重心轉向税收和監管壓力較小的州。

“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是非法市場，“Curaleaf首席執行官馬特·達林表示。該公司已於今年1月宣佈退出加州市場。

突擊檢查中，一名在無證大麻種植房屋內睡覺的女子被拘留。圖片來源：Brian L. Frank/《華爾街日報》25歲的洛杉磯調酒師卡萊布·戴維斯每月設有大麻消費預算。當朋友推薦埃科公園社區新開的一家無證大麻店時，他立即前往。

這家店面僅以綠色十字為標識。戴維斯和女友以約45美元購買了半盎司"倫敦磅蛋糕"品種——價格不到合法藥房的一半。

“作為消費者，我非常滿意，“戴維斯説，“花更少的錢買到更多產品。”

代表合法企業的聯合大麻商業協會估計，洛杉磯約有700至1000家無證商店及配送服務。據大麻管制部門數據，該市合法零售店為354家。

商業協會主席傑瑞德·基洛表示，起初合法商店認為通過打造明亮整潔的零售環境並提供實驗室檢測的大麻產品就能成功。

但他們還需額外承擔10%的城市大麻税、15%的州消費税以及9.5%的非大麻專屬銷售税。

“當價格便宜一半時，安全性、可靠性、檢測等所有其他優勢都開始被消費者忽視，人們會説’我可不想當冤大頭’。“基洛先生説道。

一名顧客展示她在洛杉磯市界以東無證大麻店購買的"花苞”（即大麻花蕾）。圖片來源：Robyn Beck/法新社/蓋蒂圖片社邁克爾·博伊斯警探表示，他負責的洛杉磯警察局大麻執法組經常查處非法店鋪，但這就像打地鼠遊戲。洛杉磯警方稱已鎖定77家無證零售店。

“大多數店鋪被開罰單後都會重新開業。“博伊斯警探説。

根據加州2016年大麻合法化法案，地方政府對轄區內大麻業務擁有最終決定權。目前加州61%的市縣禁止大麻零售，無證配送服務在這些地區蓬勃發展。這導致加州僅有1,233家持牌大麻店，約合每10萬居民3家，而科羅拉多州這一數字約為11家。

在加利福尼亞州，任何人種植超過六株大麻都必須獲得州和地方當局的許可，且只能向州內持有執照的大麻企業銷售。由於合法零售店數量有限，加上部分地區許可程序昂貴且耗時，對一些種植者來説，向非法商店銷售或將作物運出州外成了頗具吸引力的替代選擇。

加州大麻管制局局長埃利奧特女士表示，該州正在為地方政府提供激勵措施，以允許零售店營業。

在紐約州，許多無證大麻店公開宣傳和展示他們的產品。曼哈頓東村地區的一家店鋪掛着白綠相間的背光招牌，上面寫着“休閒大麻藥房”。走訪第一大道附近的Go Green藥房時發現，一排排罐子裏裝滿了大麻花蕾，像Gelato或Oreos等品種，3.5克（八分之一盎司）售價低至20美元。而在幾個街區外的一家持證商店，同等量的大麻售價至少42美元。

據二月份開始在Go Green工作的傑里米·佩尼亞介紹，花蕾是最暢銷的產品，其次是預卷大麻煙。他説：“這是這條街上最划算的買賣”，並補充説大麻來自加州。商業記錄上列出的店主未回覆尋求置評的電話。

紐約州於2021年3月將持有不超過三盎司大麻合法化。雖然一些將大麻合法化的州允許醫用大麻藥房擴展到休閒用途銷售，但紐約州沒有這樣做；該州希望惠及受毒品戰爭影響的人羣。

紐約的首批零售許可證專門預留給能夠證明自己或近親曾因大麻相關罪行被定罪的申請人。為曾經被監禁者服務的非營利組織，如Housing Works Inc.，也可以申請。紐約州宿舍管理局為第一批持牌人租賃並裝修了店鋪。其他擬議的零售店位置需要州監管機構的批准。

Go Green Dispensary是曼哈頓東村地區一家無證店鋪，銷售大麻和其他THC產品。圖片來源：Andrew Seng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Housing Works Cannabis Co.是紐約市一家持牌大麻零售店。圖片來源：Andrew Seng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經營者表示，獲得批准的過程繁瑣。宿舍管理局的一位發言人表示，自2022年4月以來，該局已評估了1萬處房產，並移交了四個地點給零售商。州大麻管理辦公室表示，申請人找到的另一處地點已獲批准使用。

拜倫·布朗森表示，他長期與合夥人盧·坎蒂洛在紐約非法銷售“Buddy’s Bodega”品牌的大麻。他們是紐約官員希望引入受監管市場的“傳統經營者”類型。

兩人在一月份獲得了經營大麻藥房的有條件許可，但表示此後一直在等待州政府批准實體店位置。

紐約州直到大麻合法化法案通過19個月後才頒發首批零售許可證。彼時，無證商販通過卡車和小型店鋪招攬顧客，利用監管真空牟利。

他的店鋪至今仍未開業。

疫情初期居家的美國人大量購買大麻，使合法與非法經營者收入激增。隨着銷量回落，價格和税費更高的合法大麻企業受創最重。

洛杉磯持證配送服務商HERB的老闆博比·維基奧表示，自2022年以來其業務量已下降兩位數。該公司去年裁員20%。

“行業血流成河，“他説，“持牌大麻企業真的舉步維艱。”

Housing Works大麻公司銷售的商品圖片來源：Andrew Seng/《華爾街日報》總部位於紐約的Curaleaf公司銷售霧化彈、預卷大麻煙及其他產品，去年11月裁員約220人，並於今年1月宣佈將關閉除加州外俄勒岡州和科羅拉多州的大部分門店。

該公司參與了三月份起訴紐約州大麻管理辦公室的聯盟，指控該機構拖延發放許可證並排斥大型運營商入場。該辦公室發言人表示不對未決訴訟置評。官員稱正加速推進門店開業。

Curaleaf公司的達林先生表示，內華達州和亞利桑那州等州在消除非法市場方面做得更好，並在種植者和零售店之間取得了適當的平衡。根據新前沿數據，2016年將大麻持有合法化的內華達州，74%的大麻通過合法渠道銷售，而2020年合法化的亞利桑那州，55%的大麻是合法銷售的。

當被問及這些投訴時，加利福尼亞州的大麻主管埃利奧特女士表示，該州是失敗企業的替罪羊。“很難從內部審視並確定潛在的商業失敗在哪裏，”她説。“很多是由商業決策和一個競爭非常激烈的市場驅動的。”

紐約市議員蓋爾·布魯爾走過她曼哈頓辦公室對面的一家非法大麻店時感到沮喪。當她在一月份説服市警長辦公室突襲該店時，他們查獲了4.5磅大麻和219包可食用產品，足以裝滿約20個垃圾袋。

紐約市議員蓋爾·布魯爾走過Exotic Smoke商店，她稱這是曼哈頓上西區一家無證的大麻店。照片：Andrew Seng為《華爾街日報》拍攝“當我們突襲他們時，人們穿着得體，西裝革履，問道：‘這是非法的嗎？’”布魯爾女士説。

警長已對Zaza Waza Smoke Shop的店主提出指控，並對該店提出了七項商業違規行為。商店註冊證書上列出的阿布拉希姆·卡西姆沒有回覆尋求評論的電話。

扎扎瓦扎店在突襲檢查後不久就重新補貨開業，布魯爾女士表示。最近某個下午，一位在店裏購買軟糖的女士説她不知道這家店是無證經營。警長辦公室發言人未就店鋪重開一事回覆置評請求。

該發言人透露，自去年11月以來，由警長辦公室和其他機構組成的專項工作組已進行235次檢查，查獲近1200萬美元非法產品並逮捕55人。

4月3日，紐約州大麻管制委員會批准了99家合法店鋪的新牌照。州政府已發起耗資300萬美元的廣告宣傳活動，引導消費者前往持證商家消費。

州長凱西·霍楚爾週四表示，作為預算協議的一部分，她已獲授權讓州税務部門像監管非法煙草一樣執行大麻法規。

“我們正全力建立合法市場，創業階段顯然面臨諸多挑戰，“霍楚爾説，“這些非法店鋪的湧現使情況更加複雜。”

隨着合法商家的投訴增多，加州官員加強了執法力度。州檢察長辦公室去年秋季宣佈，將把季節性大麻剷除計劃（即反大麻種植行動CAMP）擴展為全年性專項工作組。

加州大麻管制局表示，2023年前三個月已查獲132,587株大麻。照片：Brian L. Frank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康特拉科斯塔縣法規檢查員Joe Losado對一處存在危險電氣系統的大型大麻種植房屋貼上了紅色警示標籤。照片：Brian L. Frank為《華爾街日報》拍攝該計劃在1983年至1992年的第一個十年運營期間查獲了超過110萬株植物。州司法部表示，過去兩年已查獲近220萬株。與此同時，大麻管制局稱2023年前三個月查獲了132,587株。

其中包括3月在康特拉科斯塔縣Discovery Bay突擊行動中查獲的3,250株。領導此次行動的加州大麻管制局執法部門負責人Bill Jones表示，這些室內種植場所未經許可，很可能是選擇封閉社區以防範搶劫的有組織犯罪集團所為。

“這並非加州獨有，但確實能看到犯罪組織利用合法化浪潮蜂擁而至的現象，“他説。

部門發言人表示，突擊行動尚未導致任何指控或罰款。兩人曾被拘留但隨後獲釋。

在探員們運走植物後，縣法規執法官員Joe Losado給這些房屋貼上了"不宜居住"的紅色標籤。他表示，為種植燈供電的臨時電路系統，以及遍佈房間的輸水管和肥料管都不符合規範。

洛薩多先生表示，自該州將大麻合法化以來，他在該縣看到了更多非法的室內種植活動。他並不感到驚訝。“每個人都想逃税，“他説。

更正與補充

Curaleaf Holdings總部位於紐約。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稱其總部位於馬薩諸塞州韋克菲爾德。（已於5月3日更正）

聯繫作者祖沙·埃林森，郵箱：[email protected]；吉米·維爾金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合法大麻無法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