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婚禮季，鑽石面臨挑戰——《華爾街日報》

你那位剛訂婚的朋友正在炫耀的鑽戒？它可能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鑽石。

根據婚禮策劃網站The Knot對近1.2萬對美國夫婦的在線調查，去年購買的訂婚戒指中，超過三分之一的主石是實驗室培育的。這一數字是2020年的兩倍。

天然鑽石需要數十億年才能在地球深處形成。鑽石行業的發展似乎也同樣緩慢。但一場重大變革似乎正在進行中。

隨着實驗室培育鑽石技術的進步，產量增加，零售價格正在下降。它們日益增長的受歡迎程度，尤其是在年輕消費者中，已經引起了珠寶商和手錶製造商的注意——並對從地下開採的傳統鑽石構成了挑戰。

不僅僅是訂婚戒指。鑽石行業分析師保羅·齊姆尼斯基表示，2022年全球售出的886億美元鑽石珠寶中，實驗室培育鑽石佔13.6%，而2015年這一比例還不到1%，自2000年代初以來一直徘徊在這一水平。

訂婚戒指通常是第一次購買的重要珠寶，The Knot的調查結果可能預示着未來購買時對實驗室培育鑽石的偏好。The Knot發現，18至34歲的購物者中有37%可能會選擇實驗室培育鑽石，而35歲或以上的購物者中這一比例為24%。

實驗室培育和開採的鑽石看起來一樣，除非通過測量寶石與光相互作用的精密設備觀察。

一些消費者選擇實驗室培育鑽石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些鑽石在社會和環境上更具可持續性。但價格也是一個因素。人造鑽石的零售價約為傳統鑽石的四分之一，具體取決於大小。齊姆尼斯基表示，一克拉人造鑽石的零售價格一直在下降；自2015年以來，當人造鑽石和開採鑽石的價格大致相同時，價格下降了約74%。截至今年年初，一克拉實驗室培育鑽石的零售價為1,430美元，而同尺寸的開採鑽石為5,635美元。

較低的價格促使一些消費者選擇更大的寶石。根據The Knot的數據，2022年實驗室培育鑽石訂婚戒指的平均大小為1.8克拉，而天然鑽石為1.5克拉。

自2019年以來，Kay Jewelers等大眾市場珠寶連鎖店一直在銷售實驗室培育鑽石。Pandora去年在美國推出了實驗室培育鑽石系列。

泰格豪雅在其Carrera Plasma手錶中使用人造鑽石，因為其設計需要特定的形狀和尺寸。圖片來源：DENIS BALIBOUSE/REUTERS古馳和製表商百年靈等一些奢侈品牌最近開始在其系列中使用人造鑽石。

隸屬於LVMH集團的泰格豪雅表示，人造鑽石的多功能性——可以培育成特定形狀——為設計開闢了新的可能性。其Carrera Plasma手錶鑲嵌了由以色列公司Lusix培育的不同形狀的鑽石，錶冠則由一整顆鑽石製成。該公司表示，使用天然鑽石製作類似手錶是不切實際的，因為切割和塑形寶石會產生浪費。LVMH的私募股權部門LVMH Luxury Ventures及其他投資者去年向Lusix投資了9000萬美元，該公司使用太陽能培育鑽石。

“消費者很聰明，”Lusix創始人Benny Landa説，“當他們看到一顆2克拉的實驗室培育鑽石價格僅略高於1克拉的開採鑽石時，選擇就顯而易見了。”

人造鑽石的製造過程是將一顆鑽石籽晶放入充滿含碳氣體（如甲烷）的密封艙中，碳原子以晶格形式與籽晶結合，逐漸形成鑽石晶體。根據方法不同，培育一克拉鑽石大約需要600小時。實驗室鑽石製造商稱，其吸引力在於相比從地下開採的天然鑽石，它們對環境和人類造成的損害更小，且價格更便宜。人造鑽石生產商ALTR Created Diamonds創始人阿米什·沙阿表示：“年輕夫婦現在既能買到想要的克拉數，還能負擔得起蜜月旅行。”

礦業公司正在反擊。起初他們貶低合成鑽石，稱其不是真鑽石。2018年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發布指南，明確指出實驗室培育鑽石實屬真鑽石後，他們改變了策略。如今他們正抨擊實驗室培育鑽石製造商關於環保的説法，並警告稱隨着供應量增加，人造鑽石首飾將貶值。

英格蘭斯特勞德市Skydiamond實驗室內，化學氣相沉積(CVD)機中的鑽石籽晶。上方漂浮的氣體雲是等離子球。鑽石礦業貿易組織天然鑽石協會首席執行官戴維·凱利表示：“消費者被灌輸實驗室培育鑽石具有可持續性的觀念，這完全與事實相悖。”

該組織四月份開始在社交媒體投放視頻，作為其所謂"破除迷思"宣傳活動的一部分。根據該組織最新報告，60%以上人造鑽石產自中國和印度，這些地區主要使用污染氣候的煤炭作為能源。報告還吹噓採礦業在減少碳排放方面的努力，以及其對博茨瓦納、納米比亞等主要鑽石產國經濟的推動作用。

人造鑽石的支持者表示，實驗室培育鑽石有助於消除衝突鑽石，即那些在戰亂地區開採並用於資助叛亂的鑽石。採礦業表示，他們追蹤鑽石的來源，以幫助阻止衝突鑽石的流通，這被稱為金伯利進程。

在鐘錶行業最大的年度活動——3月份在日內瓦舉行的貿易展上，卡地亞首席執行官西里爾·維格農警告説，傳統鑽石是更好的訂婚戒指象徵。他告訴與會者：“當你想要表達永恆的象徵時，地球用四百萬年創造的東西和你在車庫裏用四分鐘製造的東西是有區別的。”卡地亞在其手錶和珠寶中僅使用天然鑽石。

礦業巨頭戴比爾斯集團按價值計算提供了全球約三分之一的鑽石，其旗下的Lightbox Jewelry品牌銷售實驗室培育鑽石，並將其定位為開採鑽石的低端替代品。（戴比爾斯還通過其子公司Element Six銷售工業用途的實驗室培育鑽石。）

戴比爾斯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儘管實驗室培育鑽石的銷量持續增長，但它們與天然鑽石不同，後者是有限的且具有持久價值。

根據倫敦帝國理工學院一位獨立研究員受實驗室鑽石製造商Skydiamond委託撰寫的報告，實驗室培育鑽石的生產商和銷售商表示：“採礦對生態系統、環境及其原住民是災難性的。”報告稱，土地擾動是採礦最持久和明顯的環境影響，但它也可能導致水污染、野生動物遷徙，並因森林砍伐而加劇全球變暖。

“目前皮草因合理原因名聲不佳，人造皮草正逐漸進入奢侈品時尚領域，”Skydiamond創始人戴爾·文斯表示，“產品的來源對人們至關重要。”

這家總部位於倫敦的鑽石培育公司近期與設計師布魯·伯納姆合作，為古馳金庫（銷售該品牌檔案款及獨立設計師作品）打造珠寶系列。

挪威足球明星莫滕·托爾斯比去年向女友求婚時選擇了Skydiamond的鑽石。作為環保組織"我們踢綠球"的創始人，托爾斯比表示對開採鑽石的氣候與社會問題擔憂，遠超過戒指未來可能貶值的風險（他未透露具體價格）。該組織致力於推動足球運動員成為環保領袖。

“這是我願意承擔的風險，”他説，“購買天然鑽石時，往往無法追溯其來源。”

瑞士製表商百年靈去年推出首款人造鑽石腕錶Super Chronomat 38 Origins，並宣佈2024年前全線產品將僅使用實驗室培育鑽石。

珠寶世家卡地亞繼承人路易·約瑟夫·卡地亞的玄孫讓·杜塞，正全力投入實驗室鑽石領域。杜塞家族數十年前出售卡地亞後，他曾在尚美、寶詩龍和梵克雅寶等奢侈珠寶品牌工作，2010年創立同名品牌。今年四月起，他全面停售開採鑽石，僅使用人造鑽石製作珠寶。

杜塞認為，出於社會及環境因素，他兩歲和五歲的女兒未來不會想要天然鑽石。當被問及高祖可能的態度時，這位創新者表示：“他當年推廣腕錶並率先使用鉑金，定會完全理解我的選擇。”

讓·杜塞(Jean Dousset)在其洛杉磯辦公室中，身旁掛着他曾曾祖父路易·約瑟夫·卡地亞(Louis Joseph Cartier)的肖像，他的同名珠寶僅使用人造鑽石。攝影：傑西卡·龐斯(Jessica Pons)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尼克·科斯托夫(Nick Kostov)對本文有貢獻。

聯繫作者蘇珊娜·卡普納(Suzanne Kapner)，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4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這個婚禮季，鑽石面臨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