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梟巴勃羅·埃斯科瓦爾莊園繁衍的河馬數量失控——《華爾街日報》

哥倫比亞納波萊斯莊園——為河馬實施閹割手術並不在克里斯蒂娜·布伊特拉戈的獸醫培訓課程中，尤其是這種半水生猛獸的自然棲息地遠在約7000英里之外。

但由於哥倫比亞政府已宣佈這種非洲原生物種為入侵物種，她不得不緊急學習這項手術技術。

切勿嘗試她的六人團隊用180磅胡蘿蔔將目標誘入圍欄，並用足以麻醉三匹馬的鎮靜飛鏢將其放倒。接着需要將河馬側翻。布伊特拉戈隨後從厚皮層褶皺下方摘除睾丸。在熱帶烈日下，這場手術可能耗時五小時，在這個連人類醫療資金都捉襟見肘的國家，單次手術成本高達1.7萬美元。

“非常髒，泥漿四濺，渾身都被汗水浸透，“政府資助的環保組織Cornare的獸醫布伊特拉戈表示，“這不是解決問題的可行方法。”

絕育、獵殺等方案均未能有效控制河馬數量。自毒梟巴勃羅·埃斯科瓦爾43年前為私人動物園引進少數河馬以來，其野生種羣已繁衍至140多頭。

在埃斯科瓦爾1993年去世數年後，部分河馬逃逸至哥倫比亞北部炎熱的湖泊沼澤地帶瘋狂繁殖。它們吞噬大量牧草，排泄物驚人，並已發生兩起傷人事件。

目前哥倫比亞當局正與一位墨西哥動物愛好者合作，準備將河馬空運送離該國。

埃內斯托·扎祖塔在墨西哥庫利亞坎經營着奧斯托克私人動物保護區，這裏棲息着金剛鸚鵡、美洲獅、美洲虎、兩隻名為弗雷迪和凱西的河馬，以及一頭從馬戲團解救出來的名叫"大男孩"的大象。扎祖塔的左前臂上紋着這頭大象的圖案。

工作人員準備麻醉飛鏢對河馬實施絕育手術圖片來源：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扎祖塔指出，非洲河馬已被列為瀕危或受威脅物種，因此他反對在哥倫比亞獵殺或絕育這些動物。他的計劃包括捕獲育齡河馬，將其安置在特製金屬運輸箱中，然後運往他的保護區或印度的大型庇護所。

“根據體型大小，一架飛機可運送15到20頭，“現年59歲的扎祖塔嗓音沙啞地説道，他同時擔任墨西哥水族館和動物園管理員聯合會負責人，“這是幫助該物種的絕佳機會。”

安蒂奧基亞省省長阿尼巴爾·加維里亞最近與扎祖塔同乘直升機全面考察河馬問題後，已批准這項轉移計劃，前提是私人捐助者承擔500萬美元的運輸籠和空運費用。雖然僅能轉移半數河馬，但這似乎是哥倫比亞有限選擇中的最佳方案。

“我們不能坐視它們隨意繁殖，“科納雷生物學家大衞·埃切韋裏表示，他研究河馬問題已長達15年，“如果發生致命襲擊事件，引發的輿論風暴將難以估量。”

河馬最初於1980年來到這裏，當時億萬富翁、麥德林可卡因販毒集團頭目埃斯科瓦爾先生在他的納波利斯莊園放養了大象、長頸鹿、斑馬和其他外來物種。在警方在美國協助下擊斃他後，大多數動物死亡或被捐贈給動物園。

納波利斯莊園公園裏一尊粉紅色的河馬雕像迎接着遊客。照片：費爾南多·貝爾加拉/美聯社但一些河馬通過進入附近的馬格達萊納河而變得野化，這條河是哥倫比亞的密西西比河，貫穿該國中部。

在非洲——河馬生活在從肯尼亞到南非的撒哈拉以南國家——幼崽可能會被鱷魚和獅子殺死。但對於剩下的13萬隻河馬來説，主要的捕食者是偷獵者，他們為了河馬的肉和象牙牙齒而獵殺它們。

在哥倫比亞，由於沒有天敵，它們已經在120英里的河段上定居，並且繁殖速度比非洲的同類更快。20年前，這裏有10只河馬。但河馬壽命很長——在野外可以活40多年——雌性每兩年可以產下一隻幼崽。

根據科學期刊《生物保護》的數據，到2039年，哥倫比亞的河馬數量可能達到1500只。

去年，哥倫比亞環境部宣佈，體重可達9000磅的河馬是一種入侵物種。該法令指出，它們會取代海牛、水獺和水豚。它們還會降低水質，壓實土壤，並形成改變馬格達萊納支流水流的渠道，這可能導致魚類死亡。

在非洲，河馬每年導致多達500人死亡。然而這裏的許多人，包括到訪該地區的遊客，卻視它們為可愛、迪士尼式的生物。

在如今成為主題公園的納波利斯莊園，人工湖中的河馬是一大亮點。其中包括一隻名叫瓦內薩的雌性河馬，它蹣跚着從水中走出，啃食圍觀者從圍欄外扔來的胡蘿蔔。

哥倫比亞多拉達爾一條河流中河馬的鳥瞰圖。圖片來源：安蒂奧基亞政府/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它們對生意有好處，“經營主題公園旁一家酒店的Nestor Orozco説，他在一個寫着"危險：河馬出沒"的牌子幾英尺處出售河馬紀念品。

天黑後，當馬格達萊納河畔小鎮多拉達爾的炎熱消退時，河馬像流浪狗一樣在社區裏遊蕩。“那些動物經過時看起來真漂亮，“76歲的Luis Enrique Isaza説。

社交媒體上出現了人們收養小河馬的報道和視頻，用嬰兒配方奶粉餵養它們，把它們當作大狗一樣對待。

對這裏的其他人來説，這些動物純粹是一種威脅。

它們破壞了如此多的帶刺鐵絲網，以至於牧場主建造了特殊的木門讓它們穿過牧場。11月，一名騎摩托車的男子撞上了一頭河馬，毀壞了前輪並摔斷了手臂。儘管駕車者會閃燈將它們趕離道路，但最近一天一輛汽車撞上了一頭河馬，導致其死亡。

“從遠處看，它們很美。但如果你靠近它們，它們就會變得極具攻擊性，”弗洛爾·瑪麗娜·安德拉德説道，她14歲的孫女就讀於一所鄉村學校，旁邊就是一個河馬成羣的瀉湖。

該校教師約林·奎斯塔表示，她班上的小學生們對這些河馬無比着迷，還曾為學校美術作業畫過它們。但她很擔憂。

“情況很棘手，而我們正身處其中，”她説，“看看這些小孩子。你能想象河馬衝進來的場景嗎？我會立刻逃跑。”

這裏的河馬曾衝出水面襲擊人類，包括農場工人哈維爾·迪亞茲。他因三根肋骨骨折、腿部和鎖骨斷裂住院治療了一個月。兩年過去了，他仍需要拄着枴杖蹣跚而行。

他的僱主、養牛場主胡安·卡達維德説：“河馬把他拋到空中，就像拋球一樣。”

漁民阿爾瓦羅·莫利納回憶説，當河馬突然從馬格達萊納河的水中冒出來時，他與它發生了碰撞。他的小木船翻了，馬達沉入水中，但他設法游到了岸邊。“它就像一頭巨型豬，”他説。

埃內斯托·扎祖塔在參觀納波爾斯莊園時，解釋了他將如何將河馬運出哥倫比亞。照片：胡安·福雷羅/《華爾街日報》哥倫比亞官員長期以來一直試圖避免此類遭遇。2009年，他們僱傭了一名大型獵物神槍手，殺死了埃斯科瓦爾先生最初飼養的一隻河馬。那隻河馬名叫佩佩。

然而，當一張士兵們得意洋洋地與這頭死去的動物合影的照片曝光後，這場獵殺行動適得其反。隨後發生了更駭人聽聞的轉折——佩佩被砍下的頭顱在200英里外的安第斯山脈中被發現掩埋。在街頭抗議和"拯救河馬"運動之後，哥倫比亞一位法官於2012年頒佈了獵殺禁令。

薩蘇埃塔先生的河馬空運計劃被視為更人道的解決方案。但如果該方案未能奏效，絕育手術仍將是哥倫比亞的主要防禦手段。

截至目前，獸醫們已對11頭雄性河馬和2頭雌性河馬實施了絕育。布伊特拉戈女士此前做過最大型動物的手術是馬，最小的是體重不足一盎司的鳥類。如今她正在適應河馬手術。但考慮到河馬造成的巨大問題，它們的性腺在她看來卻出奇地小。

“大概只有雞蛋大小，“她説，“可能還要更小些。”

致信胡安·福雷羅：[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5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毒梟河馬肆虐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