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重要電影傑作的誕生》評論：深入幕後一探究竟 - 《華爾街日報》

湯姆·漢克斯。圖片來源：喬丹·斯特勞斯/美聯社比爾·約翰遜，一位傳奇電影導演，也是湯姆·漢克斯首部小説中的核心人物，每當聽到有人説討厭某部電影時就會惱火。不僅是他自己的電影——這當然會引發他的暴躁——就連朋友的電影、競爭對手的電影，任何電影被貶低都讓他同樣憤慨。“當然，有些電影確實不行，“他説，“有些沒能實現初衷。“即便如此，“仇恨應該留給法西斯主義和放涼的清蒸西蘭花。對別人電影最嚴厲的批評頂多是’嗯，這不適合我，但實際上我覺得它挺不錯’。用敷衍的讚美否定一部電影可以，但永遠、永遠別説你討厭一部電影。”

這番高姿態讓評論家不禁思考：這種高尚立場是否也適用於小説——比如某位奧斯卡獲獎演員兼著名老好人寫的小説？如果是的話，那麼："《另一部電影傑作的誕生》並不對我的胃口，但實際上我覺得它相當不錯。”

不出所料，漢克斯2017年處女作短篇集《非典型故事》中部分篇目就以演藝圈為背景。在這部小説中，這位演員作家全面聚焦好萊塢主題，甚至讓他早期作品中的幾位影星角色短暫客串並更新了履歷。

雖然《傑作》採用了書中書的框架結構，但這種形式很快被拋棄，故事簡化為蒙大拿州立大學電影研究講師喬·肖見證一部電影誕生的紀實。“從《現金流》開機到最終混音，我受邀全程’跟組’，“他寫道。上帝和好萊塢的運作總是神秘莫測：原來該片導演欣賞過肖關於他當酒保歲月的回憶錄。

具體來説，肖記錄了一部名為《夜影：火瀑之礪》的漫威式超級英雄劇集的孕育陣痛期。但真是如此嗎？在肖的敍述開始前，有一段令人困惑的免責聲明：“以下內容基於真實事件，人物與情節已為戲劇效果進行改編”。又或者這只是漢克斯先生與讀者開的小玩笑？

戲劇衝突確實層出不窮。在這53天的拍攝中：一位年長演員猝然離世，跟蹤狂闖入女主角租住的別墅，兩位演員的曖昧情愫危及婚姻，而那個自戀愚鈍的男主角開拍不到一週就因拒絕研讀劇本和服從導演被替換。“這就是我的創作方式，“他解釋道，“我在用靈魂傾聽，老兄。所有東西都融進我的血肉和腦髓了，現在自然流淌而出。即興發揮，從零開始自由創作。我傾盡所有，真相就在其中。”

肖的敍述堪稱事無鉅細——甚至可謂冗贅。讀者將瞭解到電影原著的誕生歷程（附有漫畫原稿），原著作者在戰後小鎮的童年往事，以及激發原著靈感的那個人的童年經歷。這些線索令人應接不暇，更難理解其敍述意義。

當教授轉向主線劇情時，其細節描寫同樣不遺餘力。通過這羣特色鮮明的角色——從在花園套房酒店起家的彪悍細緻製片人（另一位同類型租車司機出身於不同分店），到一絲不苟的化妝師——讀者終將明白電影魔法需要多少人力共同締造。

這部小説的文風傾向於令人不適的矯飾——角色們“囊中羞澀”，打高爾夫被説成“抽打斯伯丁”，演藝圈則成了“這表演的行當”。行文也顯得刻意，略帶“看啊，媽，我在創作！”的做作感。疫情以來，漢克斯先生筆下那位陷入創作瓶頸的編劇，“再沒能從他通常充滿激情的大腦裏，通過QWERTY鍵盤的敲擊，將任何有主題價值的內容轉化到薄如洋葱皮的稿紙上”。

“寫你所知的。”馬克·吐温的這句箴言被漢克斯奉為圭臬，儘管這本400多頁的著作裏，他經常對自己熟知的事物過度着墨。《傑作》最精彩的段落聚焦電影製作的細枝末節——各式拖車、設備卡車裝載的嚴謹流程、片場餐飲服務，以及某個特別案例中被稱為11號和12號羣演的女性經歷。

原本只需坐在門廊朝女主角揮手的她們，突然被塞了些道具（織針和毛線），安排了表演（開始編織！）——還有一句台詞。轉眼間，她們就從背景演員升級為特約演員。拍攝結束後，織針和半成品還能留作紀念。那揮手、那句台詞、進行中的手工活對《夜影》這部影片而言微不足道，但對這些女性卻意義重大——漢克斯精準捕捉到了這點。這個片段洋溢着不帶俯視的温情。

小説冗長的標題和前幾頁都暗示這將是一部諷刺作品。但無論好壞，漢克斯似乎志不在此。通過《另一部電影傑作的誕生》，他為自己行業裏那些默默無聞的工蜂們譜寫了一封情書，沒錯，就是這表演的行當。

考夫曼女士為《華爾街日報》撰寫藝術與文化相關文章。

刊登於2023年5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幕後近距離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