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巴菲特一直在大舉押注石油是時候探究伯克希爾·哈撒韋為何做出這一投資決策了——《華爾街日報》

不久前，沃倫·巴菲特似乎已基本清倉石油股。這位著名投資者2008年在一家石油公司的投資上損失慘重，2014年又撤資另一家。他向股東保證自己已吸取教訓。

然而去年，巴菲特又新建了一筆390億美元的賭注。

在本週末其公司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年度股東大會上，巴菲特必將面臨關於這一戲劇性轉變的質疑。投資者希望巴菲特及其副手能闡述他們大舉押注二疊紀盆地兩大石油生產商的邏輯，並解釋在全球試圖減少化石燃料依賴的背景下，他們認為石油及鑽探公司的未來將如何發展。

這次他能解釋有何不同嗎？

2008年巴菲特曾重倉石油生產商康菲石油。全球衰退來襲時，油價與康菲股價雙雙暴跌。伯克希爾經歷了巴菲特60年代接管公司以來最慘淡的一年。

“迄今為止，我錯得離譜。“2009年初，伯克希爾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巴菲特向股東們慨嘆道。

伯克希爾再度嘗試。隨後幾年多次投資埃克森美孚，卻在2014年油價開啓現代史上最嚴重下跌之一時清倉離場。

“我們不會經常購買石油和天然氣股票，”巴菲特在2015年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上表示。

然而西方石油公司引起了巴菲特的注意。

西方石油公司首席執行官維姬·霍盧布專注於償還公司債務、支付股息和回購股票——分析師和投資者認為這些舉措很可能引起了沃倫·巴菲特的共鳴。圖片來源：F. Carter Smith/彭博新聞2022年3月，西方石油首席執行官維姬·霍盧布正駕駛着她的吉普牧馬人前往觀看一場大學棒球比賽。當時西方石油股價突然飆升，但無人知曉原因。她的電話響起，答案即將揭曉。

“維姬，我是沃倫。”據霍盧布在11月一場研討晚宴上分享的對話內容，巴菲特這樣説道，“我們剛剛收購了貴公司10%的股份。”

這通電話標誌着伯克希爾大舉投資石油股的開始。該公司隨後在5月和6月繼續增持西方石油股票。即便油價從峯值回落，伯克希爾仍在2023年7月、8月、9月和次年3月持續加倉。同時在前三個季度中，該公司還增持了規模更大的競爭對手雪佛龍的股份。

經過過去一年的密集投資，伯克希爾已成為西方石油和雪佛龍的最大股東。根據對公司文件的分析，截至2022年底，能源股約佔伯克希爾股票投資組合的14%——這一比例至少是2000年以來的最高水平。

本週六，當巴菲特和他的得力助手、副董事長查理·芒格登台時，伯克希爾的能源行業投資可能會讓巴菲特的追隨者們獲得更清晰的認識。巴菲特指定的繼任者格雷格·阿貝爾和伯克希爾保險業務負責人阿吉特·賈恩也將在會議上回答聽眾的提問。

對巴菲特來説，這是忙碌的一年。這位92歲的老人於4月飛往日本，與伯克希爾投資的五家貿易公司的負責人會面。他的公司還在10月份完成了自2016年以來最大的一筆交易，完成了對保險公司Alleghany的收購，並在股市上大舉買入——2022年以創紀錄的680億美元購買股票。伯克希爾對西方石油公司和雪佛龍公司的投資是巴菲特在此期間最大的一些賭注。

自伯克希爾於2022年3月首次披露其持股以來，西方石油公司的股價截至週三已上漲5%。自伯克希爾於2022年4月披露大幅增持以來，雪佛龍股價下跌了1.8%。

“他們進入能源行業的方式……你會認為一個繁榮的時代正在到來，”持有伯克希爾股份的Smead Capital Management的首席執行官兼投資組合經理科爾·斯米德説。

沃倫·巴菲特曾表示，世界在未來許多年仍將需要化石燃料。他説：“試着每天減少1100萬桶，看看明天會發生什麼。”圖片説明：達娜·史密斯；彭博新聞社（3）；蓋蒂圖片社（4）事實並非如此——這使得巴菲特先生，這位有史以來最成功的投資者之一，選擇此時押注石油股顯得更加引人注目。

在去年俄烏衝突後飆升至每桶130美元以上後，美國原油價格已跌至每桶69美元左右。

多年來，社會對化石燃料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企業面臨着越來越大的壓力來抑制碳排放。在伯克希爾，包括加州公務員退休基金在內的股東提出了一項股東決議，要求公司評估並披露其面臨的氣候變化和向清潔能源轉型的風險。股東們將在週六的公司會議上對該提案進行投票，該提案與前幾年提出的提案類似，但此前均遭到慘敗。

或許巴菲特此次投資最令人驚訝的方面在於，能源股近年來大多是虧損的投資。自2008年油價創下歷史新高以來，繁榮與蕭條的週期、破產浪潮以及對化石燃料未來的擔憂，導致標普500能源板塊的表現明顯遜於大盤。

“他們感興趣的股票和其他人購買的股票之間有很大的差距，”斯米德先生在談到巴菲特和芒格時説。

那麼，伯克希爾為何大舉進軍能源股？

根據長期追蹤巴菲特的分析師和投資者的説法，最簡明的答案是：這位投資大師似乎堅信，儘管越來越多企業制定了雄心勃勃的減碳目標，但世界仍將持續需要石油——大量石油。這將使石油成為西方石油和雪佛龍等公司未來多年都能通過銷售獲利的商品。

“我猜測部分原因可能與他的一種觀點有關，即擺脱化石燃料的轉型將比市場預期耗時更久，“伯克希爾股東格倫維尤信託的首席投資官比爾·斯通表示。

巴菲特本人在2022年曾指出，美國看起來遠未達到完全擺脱石油的階段。他拒絕對本文置評。

“如果我們試圖在三年或五年內完成能源轉型，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在我看來，順利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在去年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上説道。

巴菲特當時還表示，能源行業的批評者似乎認為"每生產一桶石油都是罪大惡極”。

事實上，伯克希爾2007年就因持有中石油股份而遭遇部分股東抗議。這家中國石油生產商的母公司被指控在2003年開始的達爾富爾種族滅絕期間與蘇丹政府關係密切。2007年末，伯克希爾披露已清空全部持股，不過巴菲特向福克斯商業新聞網解釋此舉——為他帶來約35億美元收益——是"100%基於估值做出的決策”。

儘管一些人對化石燃料持有道德評判，但巴菲特在2022年股東大會上表示，事實是美國若沒有它就會陷入停滯。

“我是説，試試每天少用1100萬桶石油，看看明天會發生什麼，“他説。

愛德華瓊斯公司負責伯克希爾業務的高級股票研究分析師詹姆斯·沙納漢表示，伯克希爾過去一年在能源領域的投資表明，儘管科技公司在股市中佔據越來越主導的地位，但巴菲特"仍然青睞舊經濟企業”。

巴菲特在最近一次與股東的直接溝通——2月下旬發佈的年度致股東信中，並未詳細説明他投資西方石油公司和雪佛龍公司的原因。

多年來一直關注巴菲特和芒格的投資者表示，這兩人非常厭惡冒險。

這也是石油公司對伯克希爾來説可能看起來像是不尋常投資的另一個原因。畢竟，這些公司的利潤取決於石油價格，而石油價格又受到經濟增長速度、公司鑽探和生產石油的速度以及可能影響全球石油供應的地緣政治衝擊等不可預測因素的影響。

然而，巴菲特似乎並不指望石油價格會再次飆升至天價。

霍盧布女士"説她不知道明年的石油價格。沒有人知道，“巴菲特在伯克希爾2022年股東大會上説。

帕布拉伊投資基金創始人、伯克希爾股東莫尼什·帕布拉伊表示，相反，他可能是在賭油價將保持在某個範圍內，使石油公司有可能盈利。帕布拉伊在2008年一次慈善拍賣中贏得與這位著名投資者共進晚餐的機會後見過巴菲特。

多家石油公司表示，得益於技術進步，即使在歷史上較難開採的環境中，企業也能更輕鬆地提取石油，因此即使油價遠低於當前水平，它們仍能實現盈利。例如，西方石油公司曾表示，油價低至每桶40美元時仍可獲利。

帕伯萊稱：“假設他預測未來十年油價將在每桶60至150美元之間波動。“他表示，只要油價大部分時間維持在該區間內，伯克希爾的股票投資就可能獲得回報——至少能比將同等資金投入美國國債獲得更高收益。週三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為3.401%。

另一個可能的賣點是：西方石油和雪佛龍在二疊紀盆地均佔據主導地位。根據美國能源信息署數據，這片橫跨西得克薩斯州至新墨西哥州東南部的地區是全球最高產的油田之一，2022年6月約佔美國原油總產量的43%。

雪佛龍在二疊紀盆地佔據主導地位。這片橫跨西得克薩斯州至新墨西哥州東南部的地區是全球最高產的油田之一，圖片來源：patrick t. fallon/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當被問及伯克希爾是否會長期持有西方石油和雪佛龍的股份時，芒格在2月的問答環節中表示：“通過這兩家公司在二疊紀盆地持有大量頭寸，很可能會是相當不錯的投資。”

芒格先生補充説，他欽佩這兩家公司。

同樣明顯的是，在西方石油公司案例中，霍盧布女士贏得了巴菲特的信任。

過去許多石油公司曾犯下油價一上漲就增產的錯誤，而霍盧布女士在新冠疫情爆發後的幾年裏專注於削減西方石油的債務負擔、支付股息並回購公司股票——分析師和投資者表示，這些舉措很可能引起了巴菲特的共鳴。

“在考慮向股東返還現金的思路上，她基本上和巴菲特如出一轍，“帕布拉伊先生説。

在巴菲特的支持下，西方石油還投資超過10億美元開發一項碳捕捉技術，該技術通過大型風扇從空氣中提取大量二氧化碳，並將其輸送到地下深處。儘管該技術仍在發展中，但公司表示這將幫助其在2050年前實現淨零排放目標，同時繼續投資石油開採。

這或許解釋了為何伯克希爾在2022年僅用兩週時間就從零持股躍升為西方石油最大股東。

斯米德先生表示，巴菲特可能"覺得能進行此類投資是因為對她充滿信心”。他補充説霍盧布女士"深諳此道，她是我見過最成功的石油公司高管，遠超其他人”。

帕布拉伊先生説，巴菲特和芒格先生是為長遠發展打造伯克希爾的。

“當你想到鐵路——100年後，它仍將運轉如常，”他提到伯克希爾的BNSF鐵路業務時説道。“公用事業——它們將長期存在，”他談及伯克希爾哈撒韋能源時表示。

因此，伯克希爾的股票投資組合中包含石油公司是合理的，巴菲特和芒格似乎認為這些公司在未來多年仍將持續創造利潤。

“他們不會追逐最新潮流，”帕布拉伊先生説。“他們儘可能尋找那些顯而易見的選擇。”

貝諾瓦·莫雷納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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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6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沃倫·巴菲特大手筆投資背後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