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意大利絕美加爾達湖 其爭議歷史浮出水面——《華爾街日報》

眾多意大利的地方吸引着歷史愛好者。但在加爾達湖岸，歷史卻顯得複雜，這片143平方英里的水域位於維羅納以西。

插圖：艾莉·米勒從許多方面來看，加爾達湖——其清澈的藍色湖水倒映着附近的阿爾卑斯山——給人一種奇異的過渡空間感。其北岸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曾是奧匈帝國的一部分；即使在今天，北岸的村莊仍點綴着德語路標。威尼斯建築的痕跡隨處可見，這是威尼斯帝國征服多個湖畔要塞的遺蹟。在南岸，美麗的西爾米奧內鎮擁有一座以詩人卡圖盧斯命名的羅馬別墅遺址。英國作家也曾在此定居：加爾尼亞諾地區一座柔和的聯排別墅曾為D.H.勞倫斯所有，他曾短暫居住於此；詹姆斯·喬伊斯和阿爾弗雷德·丁尼生勳爵也曾在此停留。

儘管這裏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單和風景如畫的美景，但加爾達湖的20世紀曆史使其成為一個棘手的旅遊地。20世紀20年代，加爾達湖是意大利詩人和煽動者加布裏埃爾·鄧南遮的家鄉，他是一戰英雄，以在維也納空投詩歌和宣傳冊聞名。一戰結束後不久，鄧南遮不顧意大利的反對，領導了一次註定失敗的嘗試，試圖為意大利統治菲烏梅（今克羅地亞裏耶卡）。這位魅力四射的詩人被稱為“吟遊詩人”，在菲烏梅執掌了一個無政府狀態的獨裁政權，長達15個月，其特點是每晚的詩歌朗誦、普遍的嗎啡成癮和臭名昭著的性病激增。當意大利叫停鄧南遮的宏偉計劃時，政府資助了他的個人項目——位於加爾達湖畔的“意大利人之家”，以使他遠離政治。但他所培養的那種獨特的名人形象——鼓吹意大利逝去偉大的民族主義言論——使他成為備受愛戴的“領袖”，並助長了意大利法西斯主義。

1943年，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高潮時期，另一位"領袖"貝尼託·墨索里尼居住在鄰近的薩羅鎮——其短命的意大利社會共和國事實上的首都。這兩個男人的雙重遺產，一位是渴望名望的詩人，另一位是殘暴的獨裁者，始終縈繞在加爾達湖的歷史中。

湖畔的隨意遊客或許會錯過這段充滿爭議的往事。人們可以入住迷人的家庭旅館，愉快地乘船穿梭於一個個保存完好的水濱小鎮。事實上，我在此度過了許多時光：在利多區的鴨羣與天鵝間游泳，品嚐市場新摘的櫻桃，並試圖緩解曬傷的皮膚。

但加爾達湖的歷史痕跡仍不時躍入眼簾。在杜拉克酒店，新藝術風格的酒吧牆上掛滿戰時紀念品，樓梯間陳列着1930年代的旅遊海報——那些威尼斯貢多拉在畫中宛如戰艦。步行前往聖賈科莫村欣賞壁畫的途中，我經過費爾特里內利別墅，如今是豪華酒店，卻因墨索里尼曾在此藏身而臭名昭著。在裝飾華麗的法薩諾大酒店（曾是哈布斯堡王朝的狩獵小屋）外，我駐足品嚐雞尾酒。露台上為我端來葡萄柚貝利尼的女侍者，帶我參觀了酒店牆上的歷史賓客簽名簿，其中鄧南遮的簽名以醒目的長體字赫然在列。無論漫步何處，這片土地的記憶總為田園詩般的景緻蒙上憂鬱色彩。

2015年建立的薩羅博物館設有多個展區，但我覺得關於意大利法西斯歷史的展區最能直面加爾達湖的過往。觸控屏通過多位目擊者（包括一些對薩羅政權持同情態度者）的敍述呈現歷史，戰時親法西斯海報既歌頌意大利"榮耀"，又將美軍妖魔化。其中一幅描繪被釘十字架的基督遭受非裔美軍士兵的殘酷嘲弄，另一幅則是對墨索里尼本人的頌揚。這發人深省的展覽，與薩羅濱水區夕陽下歡愉的雞尾酒會形成鮮明對比。

更為複雜的是鄧南遮的維託利亞萊莊園，如今已成為博物館。在“修道院”（主宅）的哥特式大廳裏，我們穿梭於數十間幻影般的房間，包括一個供奉着異教、基督教和佛教聖像的“聖物室”，以及舉辦鄧南遮守靈儀式的“麻風病人房”。彩色玻璃馬賽克和臨時祭壇將他描繪成聖人、國王與神明。莊園內還分別為受歡迎與不受歡迎的客人設置了等候室——導遊特意強調，墨索里尼屬於後者。

園內矗立着一艘軍用巡洋艦的全尺寸船艏（墨索里尼所贈）。轉角可見一座可容納1500人的希臘式圓形劇場；再拐個彎，又會發現一座船屋，裏面存放着鄧南遮在1918年菲烏梅戰役深夜突襲中使用的軍艦。這裏的景緻既壯美又令人憤慨——正如詩人本人。

隨後，我與友人穿過城區前往水畔的聖馬可塔觀景台餐廳；這裏也曾屬於鄧南遮，他常從塔頂窺探來訪賓客。

聖馬可現已轉型為時尚濱水夜店，晚宴進行到深夜時，我們中有人試圖致辭，卻被碧昂絲《單身女郎》的低音鼓點淹沒。眾人凝神傾聽未果，索性下樓加入了舞動的人羣。

實用指南/加爾達湖短途旅行攻略

從伊索拉眺望加爾達湖的景色。**如何到達：**加爾達地區最近的主要機場位於米蘭和威尼斯。維羅納和佈雷西亞機場（後者以鄧南遮命名）更近，但不太可能有從美國直飛的國際航班。定期火車將意大利所有主要城市（及機場）與位於湖南岸的德森扎諾德爾加爾達和佩斯基耶拉德爾加爾達連接起來，從那裏可以乘坐當地巴士或渡輪沿湖岸穿梭於各城鎮之間。在旺季，租車通常更為便捷快速，儘管單行道和狹窄道路可能使停車成為挑戰。

**住宿推薦：**在加爾尼亞諾，湖畔酒店和加爾達湖畔花園酒店（每晚175美元起）是佼佼者；前者擁有更具歷史韻味的迷人內飾，而花園酒店則環境優美。若追求奢華體驗，可前往法薩諾大酒店（每晚195美元起），這裏曾是哈布斯堡王朝的狩獵小屋。或者，如果您是歷史愛好者（且預算充足），可以參觀宏偉的費爾特里內利別墅大酒店（每晚1875美元起），墨索里尼在意大利法西斯政權最後階段——薩洛共和國的末日期間曾藏身於此。

**探索那裏：**預訂一日遊前往加爾達湖上的伊索拉島，那裏有導覽遊帶您參觀19世紀建造的威尼斯新哥特式別墅，擁有數百年曆史的公園以及英式和意大利式的懸空花園。伊索拉島擁有豐富的歷史寶藏，包括海盜和詩人（但丁·阿利吉耶裏）、僧侶（聖方濟各）和民兵。

刊登於2023年5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陽光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