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會有好結果》評論:他的秘密身份 - 《華爾街日報》
Bill Heavey
威廉(左)和丹尼爾。攝影:霍莉·華萊士在《這不會有好結局:一個我以為我瞭解的男人真實故事》的中段,作者丹尼爾·華萊士沉思道,幾個世紀前,社會如何將自殺視為犯罪行為,一種對自我的謀殺。因此,死者的屍體可能會被吊起、焚燒或拖行街頭作為懲罰。
華萊士先生的姐姐霍莉剛剛去世,享年56歲,她自21歲起就飽受關節炎折磨。霍莉的丈夫威廉自殺已有十年。威廉也是華萊士先生成長過程中的榜樣,他世界的“馬戲團團長”,一個他崇拜到想要模仿“他寫字的每一個筆畫”的人。現在,華萊士先生回憶道,“我鄙視他,因為他傷害了我已經傷痕累累的姐姐,拋棄了她,拋棄了我的家人,拋棄了我。”在愛、背叛、悲傷和痛苦的重壓下,華萊士先生思考早期社會的嚴苛正義。“現在,”他寫道,“我明白了為什麼。”
“毫不退縮”是出版商喜歡用來形容回憶錄的詞。《這不會有好結局》當之無愧,因為華萊士先生直面過去。這聽起來像是一本沉重的讀物,但它幾乎出人意料地容易讀。華萊士先生是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英語教授,著有六部小説,包括《大魚》(1998年),他是一位平易近人的作家,似乎對任何聽起來過於機智的措辭都過敏。然而,有些寫作幾乎是平淡無奇的。在五頁之內,他兩次使用了頭髮“像窗簾一樣”垂在臉上的陳腐比喻。也有一些地方的寫作非常出色,比如作者捕捉到一種特定的青少年沉默:“我努力想説更多,但害怕以後會修改現在説的話併為此感到羞愧,這種感覺太強烈了,所以我幾乎什麼也沒説。”我不確定如何調和這些寫作上的差異。
華萊士先生12歲時初次遇見威廉,當時威廉正在評估從屋頂跳入25英尺下游泳池的風險。這個小男孩被深深吸引住了。他姐姐的男友擁有他所不具備的一切特質,是“詹姆斯·迪恩、阿爾貝·加繆、歐內斯特·海明威、基思·理查茲、撒旦、大兵喬以及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混合體”。相比之下,年幼的丹尼爾“太過被動、懶惰,才智平平,閲讀匱乏,充其量是個有天賦的業餘愛好者”。
問題是,許多人對威廉也有同樣的看法。他是真正的邪典英雄,堪稱户外運動界的R·克拉姆——如果R·克拉姆真會實踐自己畫作中的瘋狂行為的話。他劃皮划艇測繪河流、攀登高山、徒手捕捉銅頭蛇,21歲就成為了急救員。他出版書籍,似乎能修好任何東西,幾乎迷倒了所有遇見他的人。即便在追求高風險活動成為傳奇人物後,他仍不忘自嘲。正如他曾對採訪者説的:“你必須接近死亡才能真正活着。”崇拜者丹尼爾甚至選擇威廉的名言作為高中年鑑寄語:“浪費頭腦是件可怕的事——除非你浪費得恰到好處。”(可以理解,丹尼爾和霍莉的母親對此並不滿意。)威廉就是那種牀邊放着警用掃描儀睡覺的人,“希望能聽到唯有他才有能力相助的悲劇事件”。
這一切都是偽裝。華萊士先生最終發現了威廉從1978年直至2001年48歲去世期間記錄的22本日記。作者意識到閲讀這些日記違背了逝者的意願,但他權衡了“身後背叛的成本效益分析”。他讀了它們,最終揭開了英雄的真面目。
華萊士先生始終明白,威廉"最強大的能力在於他能夠投射出他想讓你認為他是的那個人形象"。終其一生,威廉都小心翼翼地塑造並保持着那種酷炫的反男子漢氣概的硬漢形象——一個只有在玩命時才能找到歸屬感的男人。對威廉而言,精通某事不是可選項;他必須做到極致。40歲開始玩輪滑時,“他偷偷練習了數月,直到完全掌握技巧才公開亮相”。就連他的死亡也是精心設計的。“如果自殺可以排練,“華萊士先生認為,“他一定會那麼做。”
作者發現,令人驚訝的並非威廉選擇自殺,而是他竟與之抗爭了如此之久。“他的日記堪稱世界歷史上最長的遺書,“華萊士寫道。早在去世前六年,威廉就寫下"絕不能讓他們看見真實的我”。這是日記中唯一用大寫字母書寫的句子。
威廉的早年生活充滿艱辛。他被"疏離的酒鬼父親"和"精神失常、孤獨且痴迷宗教的母親"撫養長大。童子軍時期,他與兩個朋友玩耍的土洞坍塌導致朋友喪生。同期,他還遭到偶像——童子軍團長A.J.的性侵。任何孩子都不該經歷這些可怕創傷,更不該承受隨之而來的羞恥與自我否定。但多數經歷者並未選擇結束生命。
有理論認為自殺是身份認同錯位的悲劇。威廉正是如此。他選擇死亡是因為無法繼續維持雙重人格。在給妻子的遺書中他寫道:“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免受真實的我帶來的傷害。“正如華萊士所言:“這世上唯一無法接受真實威廉·尼利的人,正是威廉·尼利自己。”
最終,華萊士先生達成了一種和解。他愛威廉,這個教會他愛情、藝術和如何清理魚內臟的男人。他也恨他,因為他留下的毀滅性傷害。但他同樣明白,沒有威廉,自己會成為一個截然不同且遜色得多的人。
希維先生是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一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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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載於2023年5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他的秘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