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馬德里，歐洲足壇的貴族，學會以弱者姿態生存——《華爾街日報》

弗洛倫蒂諾·佩雷斯，這位皇家馬德里的長期主席，早已習慣他的俱樂部闖入歐冠半決賽。他説，這項俱樂部足球中最負盛名的賽事已融入皇馬的基因，是其存在意義的一部分。沒有任何球隊能超越皇馬14次奪冠的紀錄。

如今令佩雷斯難以理解的是，皇馬竟會以弱旅姿態出征歐冠半決賽。然而這支貴族俱樂部週二晚將確確實實如此——在主場迎戰曼城的首回合比賽中。

儘管皇馬上週末剛捧起西班牙國王杯，但本賽季遠非一帆風順。球隊在西甲排名第三，幾乎已將冠軍拱手讓給巴塞羅那，三線作戰的壓力讓陣容瀕臨崩潰。主帥安切洛蒂似乎賽季結束就將離任。

而曼城則無人手之憂。在瓜迪奧拉執教下，這支擁有英格蘭最雄厚陣容的俱樂部以四輪領先優勢領跑英超，即將實現六賽季五冠。他們還闖入足總盃決賽，將與曼聯對決。面對皇馬時，曼城距離三年內第二次挺進歐冠決賽僅剩180分鐘。

這種統治力曾是佩雷斯對自己球隊的期待，如今卻被他視為歐洲足球危機將至的徵兆。佩雷斯稱曼城為國傢俱樂部，因其由阿布扎比皇室財富支撐。（他鐘愛的另一案例是巴黎聖日耳曼——由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持有，直接向埃米爾彙報。）

佩雷斯認為，這些俱樂部已經嚴重扭曲了球員市場，甚至連皇家馬德里也無法與之抗衡。去年夏天，法國前鋒基利安·姆巴佩本有望追隨偶像C羅的腳步加盟皇馬，卻在最後時刻選擇留在巴黎聖日耳曼——他在那裏通過薪資、獎金和代言每年收入超過6000萬美元，這一事件極具代表性。

“要解決問題，首先必須承認問題的存在，“佩雷斯在去年10月的皇馬會員大會上表示，“我們的足球運動病了。”

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佩雷斯認為，彌合超級富豪俱樂部與普通富豪俱樂部差距的唯一途徑就是組建歐洲超級聯賽。圖片來源：哈維爾·索里亞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佩雷斯用這種説辭走鋼絲般地維持着微妙平衡。他一方面譴責依賴石油國家資助的超級富豪俱樂部的崛起，另一方面又主張只有通過歐洲超級聯賽——讓精英俱樂部形成封閉聯盟，通過更多相互對決來提升關注度和轉播收入——才能縮小超級富豪與普通富豪俱樂部間的差距。

2021年該計劃的某個版本曾遭到球迷、球員和歐洲足球管理組織的強烈反對，但佩雷斯並未放棄。他自視為足球榮耀歷史的守護者，認為那些國家背景的俱樂部永遠無法企及這種傳統。

事實上，沒有哪傢俱樂部比皇家馬德里更執着於打造自身的神秘魅力。幾年前在與前迪士尼高管的一次會晤中，當探討建立皇馬主題公園的構想時，主席弗洛倫蒂諾·佩雷斯帶領團隊參觀俱樂部博物館，向眾人展示銀光熠熠的獎盃陳列。他指向那一排排歐冠獎盃。

“其他所有人都在為這些獎盃而戰，“據在場人士回憶，佩雷斯當時如此説道。

隨後他展示了中央陳列的一枚小型銀盤——國際足聯授予的"20世紀最佳俱樂部"獎章。“而皇家馬德里，“佩雷斯説，“我們為這個而戰。我們要贏得下一個世紀的最佳。”

問題在於，21世紀的足球格局正迅速被佩雷斯無法掌控的力量重塑。這位西班牙建築大亨當年通過周旋於俱樂部政治漩渦，並個人承擔數千萬美元風險才登上主席之位。掌權後，他成功駕馭皇馬的全球商業吸引力，在2000年代的"銀河戰艦"時期將之轉化為天價轉會費，打造出巨星雲集的夢幻陣容。

如今的運作模式已截然不同。球票銷售、商業收入和電視轉播分成再難支撐昔日輝煌。2009至2018年效力球隊的C羅是其最後一位真正的銀河巨星。此後球隊只能依靠C羅的前隊友們——漸顯老態的莫德里奇與本澤馬——以及轉會時尚未成名的青年才俊，比如鋒線小將維尼修斯和羅德里戈。

卡里姆·本澤馬（右）和盧卡·莫德里奇仍是皇家馬德里的核心球員。圖片來源：阿爾伯特·蓋亞/路透社與此同時，曼城現任老闆們根本無需為數十年的神話塑造和商業發展操心。該俱樂部甚至不是其所在城市最受歡迎的球隊，但在2008年被收購後不到十年內，隨着其所有權集團資助組建了史上最昂貴的陣容之一，它已成為歐冠聯賽中的一股強大力量。

國家直接向俱樂部注入了多少資金，這一點存在爭議。2020年，歐洲足球管理機構認定曼城通過高估阿布扎比實體提供的各種贊助協議來隱瞞俱樂部真實收入來源。（該裁決後來因訴訟時效到期在上訴中被推翻。）今年早些時候，英超聯賽指控曼城在十年間故意隱瞞真實支出和收入，以規避聯賽的支出規定。

俱樂部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但至少，它已通過斥資超過20億美元購買包括2016年的瓜迪奧拉、2021年1.39億美元的中場傑克·格拉利什以及去年夏天的挪威進球機器埃爾林·哈蘭德在內的頂級球員和教練人才，建立了球場上的帝國。

即便是弗洛倫蒂諾·佩雷斯——他的俱樂部在2000年至2013年間五次打破世界轉會費紀錄——也從未想象過一支足球隊能花費如此巨資網羅球員。不過話説回來，他也從未想過皇家馬德里會淪為歐冠賽場上的弱勢方。

寫信給約書亞·羅賓遜，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5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皇家馬德里學會以弱者姿態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