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安·馮·維甘德》評論：美國藝術家，瑞士展覽 - 《華爾街日報》

‘夏米昂·馮·維甘德’展覽現場圖片來源：巴塞爾美術館瑞士巴塞爾

“最優秀的評論家往往本身就是創作者。”夏米昂·馮·維甘德在1936年寫道。這位美國抽象藝術家在中年成為畫家之前曾是一位頗具影響力的藝術評論家，如今巴塞爾美術館正為她舉辦一場富有啓發性的回顧展。

她1896年出生於芝加哥，追隨其父親（威廉·倫道夫·赫斯特旗下明星記者之一）的腳步，先成為記者——1929至1932年間擔任赫斯特集團駐莫斯科通訊員——後成為紐約自由藝術評論人。她是不知疲倦的歐洲抽象藝術倡導者，與多位藝術家（包括皮特·蒙德里安、漢斯·裏希特、庫爾特·施維特斯和讓·阿爾普）私交甚篤，但直到1940年代才全心投入繪畫。1978年PBS播出的一部紀錄片（巴塞爾展覽中亦有放映）稱她為“繆斯、記者、畫家、拼貼藝術家兼哲學家”。1983年去世時，她的作品已獲廣泛展出，卻始終未贏得評論界或大眾的普遍認可。

《玉台》（1911年）圖片來源：西雅圖美術館馮·維甘德去世四十年後，她已基本被世人遺忘。由巴塞爾美術館1960年後及當代藝術部主管瑪雅·維斯默與紐約魯賓藝術博物館前首席策展人馬丁·布勞恩聯合策劃的"夏米安·馮·維甘德"展覽，不僅是這位美國藝術家在歐洲的首個美術館個展，也是三十年來全球範圍內首次對其藝術生涯的全面回顧（上一次回顧展是1993年在哈特福德大學約瑟洛夫畫廊舉辦）。

考慮到馮·維甘德在戰後美國藝術界的顯赫地位，她身後遭遇的冷落尤其令人意外。作為著名藝評人，她是抽象藝術的早期擁護者。1941年，德裔美國抽象畫家卡爾·霍爾提將剛抵達紐約的蒙德里安介紹給她。馮·維甘德成為這位流亡荷蘭畫家的熱情支持者，並協助他撰寫了《通往真實的視覺》——這部融合美學傳記與藝術宣言的文本為蒙德里安在紐約的首次個展而作。

《夜之韻律》（1948）圖片來源：瑪格麗特·阿爾普基金會馮·維甘德在日記中寫道，協助蒙德里安使她確信"要真正理解新美學，必須親身實踐"。但她的導師卻否定她的藝術嘗試，稱她作為作家"不該涉足繪畫"。包括裏希特和弗雷德里克·基斯勒在內的藝術家朋友給予更多鼓勵，使她愈發專注於繪畫創作。

按時間順序排列的展覽“夏米安·馮·維甘德”蜿蜒穿過昆斯特博物館新翼樓的三個長方形地下展廳，展出了49幅相對低調的油畫和紙本作品，以及大量複製手稿和文獻，填補了她引人入勝的傳記細節。

《婚禮形式》（1946-47年）圖片來源：夏米安·馮·維甘德遺產委員會1940年代早期作品中，充滿活力的抽象繪畫將康定斯基的神秘主義與米羅、唐吉式的超現實頑皮感相結合。在《無題》（1946年）和《婚禮形式》（1946-47年）等畫布上，她用飽滿的色彩填充大大小小的生物形態，這種風格延續至後期的新造型主義作品。1950年代那些幾何結構嚴謹的作品明顯受到蒙德里安網格的影響，但像《卡門》（1949-52年）這樣佈滿多彩矩形和棋盤狀色塊的大型畫作，在構圖和用色上比她精神導師的任何作品都更為自由大膽。正如斯圖爾特·普雷斯頓1961年在《紐約時報》評價她十年回顧展時寫道：“這些畫作既未因對大師的忠誠，也未因理論考量而喪失個人特質。”

在《聖所》（1950-52年）等作品中，對角線顛覆性地打破有序網格，預示了她後期受佛教啓發創作的平面多維風格——如《攀登須彌山》（1962年）和《致阿底佛陀》（1968-1970年）這類宇宙曼荼羅式構圖。馮·維甘德將抽象主義和新造型主義原則運用於遠東神秘主義，創造出極具催眠效果的畫面。

《攀登須彌山》（1962年）圖片來源：所羅門·R·古根海姆博物館1945年，蒙德里安去世一年後，馮·維甘德的作品與李·克拉斯納和萊奧諾拉·卡林頓的畫作一同亮相佩吉·古根海姆"本世紀藝術"畫廊的突破性展覽"女性藝術家"。她漫長一生中的作品得以廣泛展出，部分歸功於美國抽象藝術家協會——這個由志同道合的畫家和雕塑家組成的組織致力於推廣他們的作品和理念（她於1940年代加入該團體，並在1951至1953年間擔任主席）。

她的作品還被美國頂級藝術機構收藏，儘管近年鮮少展出。現代藝術博物館、惠特尼博物館、沃克藝術中心、古根海姆博物館和西雅圖藝術博物館均為本次展覽的借展方，但展覽卻未在其中任何一家場館舉辦。

由維斯默女士主編的精美英文展覽圖錄《夏米安·馮·維甘德：擴展現代主義》中，六篇富有啓發性的文章充分關注了影響馮·維甘德獨特作品的美學與精神源流。這本2021年由普雷斯特出版社出版的專著（疫情使展覽推遲了兩年），為這位作品亟待重新發現的美國先鋒藝術家補充了重要文獻。

戈德曼先生撰寫歐洲藝術與文化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