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評論：以過往為基，創未來之新

未來藝術博覽會開幕攝影：基農·佩裏紐約

在"未來藝術博覽會"上，過去即是當下。這並非指這個紐約春季藝術季的新晉藝博會固守傳統，而是展會上許多優秀作品都從歷史中汲取靈感，並將其轉化為當代藝術表達。

作為第三屆線下展覽，未來藝博會再次選址切爾西工業區高線公園下方，彙集全球50餘家參展機構。這是未來兩週紐約十餘場藝博會中最早開幕的之一，加之眾多知名畫廊展覽、博物館開幕與拍賣活動，“藝博會疲勞症"的抱怨聲仍將持續。

不過這些展會各有定位：弗里茲藝博會主打頂級畫廊的炫目當代藝術；TEFAF以無可爭議的精英氣質立足高端市場；Spring/Break則充滿DIY精神的怪誕趣味。未來藝博會則着力推介新興畫廊與藝術家，其展位更像微型展覽而非銷售攤位，價格也親民許多。獨特的利潤分成模式和極致的透明度，使其成為參展方的理想之選。

但當展品始終凝視後視鏡時，藝博會真能前瞻未來嗎？迪特馬爾·維亞納的繪畫給出了響亮肯定。這些木板油畫細節精妙，恍若北方文藝復興珍品——直到你注意到超現實元素，才驚覺是當代創作。這位由安特衞普日常畫廊代理的比利時藝術家，用15世紀技法傳遞21世紀視角。層層堆疊的顏料讓畫面熠熠生輝，又不乏幽默：鷹隼側飛過鳥屋時，鴿子正從安全處窺探；懸浮的眼睛與耳朵賦予微型鋼琴以人性。

艾米麗·韋納同樣借鑑了超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例如，她畫中的白兔身上疊加着小提琴的黑色f形音孔，以此致敬曼·雷為琪琪·德·蒙帕納斯拍攝的著名照片。這位由納什維爾紅箭畫廊代理的藝術家，樂於在藝術史中自由採擷——從古希臘紅繪雙耳瓶（《普羅維登斯》的核心元素）到現代主義（《小丑》中人物面部覆蓋着畢加索最愛的彩色菱形圖案）。在她作品中，分開的帷幕後總藏着不同風景，這已成為韋納的標誌性主題。這些畫作以獨特方式重構了我們對藝術經典的認知：藝術家親手用木材、石器、陶土和瓷料製作的畫框提醒着我們，無論流派界限如何分明，藝術運動總能穿越時空在當下產生迴響。

布萊恩·羅傑斯（紐約莫尼亞·羅威畫廊代理）的繪畫宛如阿爾豐斯·慕夏的迷幻夢境。新藝術風格的植物環繞着他筆下跳入波光粼粼水中的多彩男性浴者（藝術家直言該系列靈感源自鄧肯·格蘭特1911年的《沐浴》）。更為迷幻的是拉斐爾·普萊桑特的紙上作品：熒光色彩、外星幾何圖形與窺探微觀景觀的中央通道，由紐約正午畫廊呈現的這組作品，簡直是為黑光燈和長絨地毯量身定製的視覺盛宴。

卡蘿·庫查的《持魚男子》《CEO（尚未）》與《畫家畫家》（均創作於2023年）圖片來源：基農·佩裏/蘇潘畫廊但並非只有二維創作的藝術家才從歷史中汲取靈感。卡蘿·庫查在維也納蘇潘畫廊展出的牆面雕塑中，直接融入了歷史元素。她將一段絲綢粘貼在家鄉的舊牆上，隨後剝離絲綢，連帶揭起部分牆面表層。接着將這些織物縫製成詼諧作品，探討我們如何通過數字形象、時尚選擇等方式構建公共人設。其中模仿Tinder個人資料的三聯作尤為有趣：《持魚男子》調侃了該應用上此類照片的泛濫，《CEO（尚未）》則戲謔了網絡上盛行的"奮鬥至上"心態。

維爾迪安娜·帕塔基尼的《説謊的形象3號》圖片來源：羅伯特·巴納特/超焦距畫廊巴黎超焦距畫廊憑藉烏戈·席爾德格與維爾迪安娜·帕塔基尼的雙人展成為藝博會最佳展位之一。席爾德格以現代材料澆築混凝土革新了古老的浮雕藝術，創作出令人捧腹的動物場景：一組驢子彷彿融合成固執嘶鳴的整體，另一幅中鱷魚淚流滿面，彩虹色淚水如瀑布般從面部傾瀉。帕塔基尼的雕塑更為嚴肅，借鑑古典藝術並質疑其永恆性。其作品《説謊的形象3號》》戲仿了斜倚女性的經典形象——最明顯參照是《沉睡的阿里阿德涅》，也包括米開朗基羅的《黎明》及卡諾瓦的《勝利維納斯》。但這件作品未採用象徵力量與永恆的大理石，而是以炭筆顏料染色的宣紙製成，懸掛於粗糙木框，飾以陶瓷細節。儘管帕塔基尼的作品或許無法如前輩傑作般經受時間考驗，但它證明藝術家仍能在最古老領域找到豐沃土壤。

凱利先生是《華爾街日報》藝術評論副主編。在Twitter上關注他@bpkelly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