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長期新冠患者來説，疫情遠未結束——《華爾街日報》

丹妮爾·皮克漢姆是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名結直腸外科醫生，她曾在凱撒醫療集團從事高強度工作，執行長達12小時的複雜手術。

自去年1月感染新冠以來，她開始以更微小的方式衡量成功：去年夏天第一次能重新用吹風機打理頭髮、全程站着看完兒子的兒童棒球比賽、一口氣疊完一堆衣物。

43歲的皮克漢姆醫生是全美數百萬新冠感染後遺留症狀患者中的一員。失業一年後，她正逐步重返往日生活。雖然尚未重啓外科工作，但已能每週三天進行約12小時的病人諮詢和小型診療。

“我的目標是全面恢復，但我也接受了可能有所不同的事實，“她説，“有些事或許永遠無法再做到了。”

世界衞生組織本月宣佈新冠全球公共衞生緊急狀態結束。美國公共衞生緊急狀態於週四終止，多數民眾生活早已迴歸常態。但對數百萬新冠長期症狀（Long Covid）患者而言，疫情遠未結束——他們在感染數月甚至數年後仍遭受疲勞、腦霧、呼吸急促等長期症狀困擾。

根據聯邦調查數據顯示，3月份有15.5%的美國人報告曾經歷過長新冠（定義為症狀持續三個月或更久），其中6%表示目前仍受其困擾。超過80%的長新冠患者表示活動受限，25%報告存在嚴重活動障礙。

皮克漢姆醫生通過遠程方式為患者診療，她的兒子在加州門洛帕克的家中玩耍。像皮克漢姆醫生這樣的醫療行業工作者受到的影響比大多數羣體更為嚴重。

根據美國國家賠償保險委員會10月報告，2020年3月至2022年3月期間，醫療工作者佔長新冠醫療服務工傷賠償索賠的約70%。

紐約州保險基金1月對工傷賠償的分析顯示，疫情前兩年間，因工作暴露感染病毒並符合長新冠標準的索賠案例中，醫療行業佔比遠超其他行業。

由該國最大的工傷保險提供商之一進行的分析發現，在因長期新冠症狀超過一年無法返工的患者中，約38%是醫護人員。

尋找答案

科學家仍在試圖理解長期新冠的根本原因。多數研究者認為可能存在多種誘因，導致不同症狀。一種理論認為病毒感染後持續殘留，引發長期症狀。另有研究正在驗證新冠會引發某些人羣異常免疫反應的假説。科學家還在研究新冠病毒是否會導致微血管血栓，剝奪人體組織細胞的氧氣供應。

根據對數十名患者和醫生的訪談，目前尚無針對根本病因的特效療法。患者只能拼湊各種療法來治療廣泛症狀。

有人嘗試實驗性超説明書用藥，或使用現有藥物治療與其他疾病共通的症狀，如用吸入劑緩解氣短。有人採用認知康復訓練應對腦霧，或通過物理治療改善其他病症。

研究表明疫苗及某些抗病毒治療可降低急性感染後出現長期症狀的風險。部分醫生表示新發長期病例有所減少，但許多診所仍存在候診名單。

皮克漢姆醫生在被診斷出感染新冠病毒時，正一邊擔任結直腸外科醫生的繁重工作，一邊撫養兩個分別為6歲和13歲的孩子。去年一月奧密克戎疫情高峯期間，她雖已完成全程疫苗接種並在感染前六週接種了加強針。

她表示急性感染持續約兩週，症狀類似流感。但隨着時間推移，症狀持續不退：聲帶異常導致説話費力，只能耳語般發聲；時而出現體內外震顫，還伴有腦霧現象。

肌肉無力和疲勞感最為嚴重。數月間她大多時間躺在沙發上，連上樓都力不從心只能睡在客廳。有次做炒蛋時，她甚至因手臂酸累不得不中途休息。

去年三月她就診於斯坦福大學長新冠診所聯合主任赫克託·博尼利亞。博尼利亞醫生回憶：“她當時病情嚴重。“隨後她申請了短期及長期傷殘補助，同時獲得工傷賠償。

博尼利亞醫生初期使用超低劑量納曲酮（通常用於阿片依賴和慢性酒精問題）進行治療。他解釋該藥能減輕炎症和免疫系統反應，因此部分長新冠醫生會超適應症使用。

她還遵循抗炎飲食方案，並學會更準確地識別身體需要休息的信號。

“她的情況有明顯好轉，”博尼利亞醫生説。由於保險原因需要轉診，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一月份。

漫長的康復之路

皮克漢姆醫生現在能用正常聲音説話，不過疲憊時仍會嘶啞。她表示自己不再顫抖或腦霧。

但她仍受困於疲勞和勞力後不適——過度體力消耗、情緒波動或腦力勞動會讓她精疲力竭。她已學會規劃日常活動節奏以避免突發性崩潰，那時肌肉疲勞和無力會讓她暫時無法行走。

新冠感染前是Peloton騎行愛好者的她，於九月開始物理治療。她回憶首次在跑步機上訓練時：“最快只能以每小時0.5英里的速度走三分鐘。”

現在她已能每小時行走3.2英里持續五分鐘，並能在Peloton自行車上以低至中等阻力騎行20分鐘。

最近一次治療中，理療師羅伯特·克里斯蒂站在她面前，邊提問邊將回答輸入筆記本電腦。

“返崗進度如何？”他問道。

她自豪地告知已面診三位患者並完成三項操作，但也解釋若步行超過半英里仍會疲憊。

皮克漢姆醫生在家中與兒子相處，已學會合理安排日常活動。### 展望未來

她的病情發作頻率降低，持續時間縮短。她説每隔一兩週，就能完成之前無法做到的事情。

儘管如此，在機場時她仍需使用輪椅，車上也貼着殘障人士標識。“我的狀態大概只有正常水平的30%到40%，“她表示。

在凱撒醫療集團聖何塞分院工作時，她曾經常規執行六小時的結直腸手術，並熱衷於挑戰長達12小時的複雜手術。她希望通過持續提升和測試自己的耐力，最終能重返手術室。

最近，她聯繫了一位在感染新冠前由她主刀結直腸癌手術的患者。

她詳細敍述了自己的病情和康復歷程，提到今年一月已重返工作崗位，目前工作時長已逐步恢復至11小時。

“正在好轉，“她説，“我把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力所能及的康復訓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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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15日印刷版，原標題為《多數人已走出新冠陰影，而她仍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