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勿將近期銀行倒閉事件與2008年危機相提並論

今年倒閉的第一共和國銀行、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被列為美國曆史上第二、第三和第四大銀行倒閉案。以某種標準衡量，這三家銀行持有的資產超過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倒閉的25家銀行的總和。

等等：這波倒閉潮真的和2008年危機一樣嚴重嗎？那可是引發了經濟大衰退、街頭抗議、萬億美元救助和金融監管全面改革的危機啊？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用這些數字來比較兩場危機並不恰當，原因有三。首先，數據未經過通脹調整。其次，它們僅比較了銀行，而未包含當年陷入困境的非銀行大型機構。第三，統計的只是倒閉企業，不包括那些沒有救助就會倒閉的公司。

今年以來，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已接管了這三家銀行：資產2290億美元的第一共和國銀行；資產1670億美元的硅谷銀行；以及資產1100億美元的簽名銀行，總計5060億美元。

2008年，FDIC接管了25家總資產3730億美元的銀行，其中佔據主導地位的是迄今仍是FDIC處理的最大倒閉案：華盛頓互惠銀行，其資產達3270億美元。

但這忽略了2008年金融危機的核心主體。（儘管危機及伴隨的經濟衰退被界定為2007年至2009年，但主要金融機構的倒閉都發生在2008年。）

“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並非唯一需要關注的對象，”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家西蒙·約翰遜表示，他在危機初期曾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當時陷入困境的是一系列機構，而不僅僅是商業銀行。約翰遜稱，2008年秋季時，人們“對大型銀行的健康狀況有着充分依據的擔憂”，但“需要提醒的是，當前這場危機尚未結束，目前並未出現類似情況。”

首宗重大倒閉事件是2008年投行貝爾斯登(Bear Stearns)的垮台。它並非FDIC承保機構，但履行了銀行的許多職能。它發放貸款、進行證券交易並參與國債拍賣。

貝爾斯登並未真正破產，而是被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作為持續經營實體收購。為促成這筆交易，美聯儲接管了290億美元的“有毒資產”。當時沒人能確定這些資產的價值；如果它們的損失超出預期，將由美聯儲承擔。

這與監管機構兩週前接管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的做法並無太大不同，只不過這次是FDIC（而非美聯儲）分擔第一共和銀行住宅和商業貸款的損失，以促成其被——再次由——摩根大通收購。

在倒閉前的季度，貝爾斯登擁有3,954億美元資產。經通脹調整後為5,710億美元。按此標準衡量，它超過了今年所有倒閉銀行的資產總和。

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已接管第一共和國銀行。圖片來源：Godofredo A. Vásquez/美聯社這只是開始。與貝爾斯登同為投行（非商業銀行）的雷曼兄弟明確宣告倒閉。2008年9月15日，雷曼提交了美國曆史上規模最大的破產申請（至今仍保持該記錄），由此拉開了金融危機最黑暗的序幕。其破產申請中申報的資產規模達6390億美元，按當前美元計算為8860億。

就在次日，保險公司美國國際集團(AIG)在瀕臨倒閉時獲得救助。AIG規模更為龐大：資產達1.05萬億美元，經通脹調整後為1.46萬億。

AIG並未被其他金融機構接管。紐約聯邦儲備銀行以總計1820億美元的貸款為代價，獲得該公司79.9%的所有權，AIG實質上被國有化。（數年後，聯邦索賠法院在審理AIG原股東發起的訴訟時裁定這一事實上的國有化行為違法，但駁回了原告的賠償請求，並頗具諷刺意味地指出"若政府當時不作為，股東們將100%血本無歸"）

同月，聯邦政府將各持有近9000億美元資產的抵押貸款巨頭房利美和房地美置於接管狀態。二者均非銀行機構，其法律地位實則模糊——雖為私營企業，卻是享有財政部隱性擔保的政府贊助企業。

華盛頓互惠銀行於2008年9月26日以非常傳統的方式破產。

所有這些都發生在臭名昭著的問題資產救助計劃於2008年10月成為法律之前。TARP作為救助過度的象徵吸引了大部分關注。

即使在TARP之外，最大規模的救助之一尚未到來。財政部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同意為花旗集團3060億美元的問題貸款組合提供擔保，實質上為一家擁有2.05萬億美元資產（經通脹調整後為2.8萬億美元）的機構提供了後盾。

金融危機表明，當情況變得非常糟糕時，金融機構的崩潰方式存在連續性。據統計，2008年因公共支持而倒閉或獲救的主要金融機構——貝爾斯登、雷曼兄弟、美國國際集團、華盛頓互惠銀行、花旗集團——當時的資產總額為4.5萬億美元。房地美和房利美又增加了1.8萬億美元。

經通脹調整後，這一數字如今約為8.7萬億美元。今年的倒閉規模僅佔該總額的6%。

這還不包括TARP、房地美和房利美擔保的抵押貸款、對美聯銀行和美林的最後一刻收購、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轉型為銀行控股公司，以及許多其他已成為整本書主題的緊急計劃。

麻省理工學院的約翰遜先生表示，當前形勢要與2008年相提並論，除非情況變得極其糟糕——也就是説，“如果我們現在僅處於貝爾斯登階段”，並且正在經歷眾多倒閉中的第一個。目前我們遠未達到那種程度，暗示相反的情況只會引發數字無法支持的恐慌。

寫信給喬什·祖姆布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5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銀行倒閉遠未達到2008年危機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