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制裁商品如何仍在流入俄羅斯——《華爾街日報》

莫斯科持續獲取西方商品以維持經濟運轉和戰爭機器運行。圖片來源：Yegor Aleyev/Zuma Press柏林——據西方官員和《華爾街日報》整理的數據顯示，一批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已成為美國和歐洲計算機芯片、激光設備等軍民兩用產品轉運至俄羅斯的重要樞紐。

聯合國貿易數據分析表明，2022年美歐對俄羅斯周邊國家出口敏感"兩用物資"大幅增長。這些國家對俄相關產品出口也出現激增，增幅往往與進口增幅相當。

數據表明，儘管面臨美歐制裁限制，莫斯科仍在持續獲取關鍵西方物資，以維持其經濟運轉和戰爭機器運行。

去年美歐對亞美尼亞、格魯吉亞、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哈薩克斯坦的貨物出口總額從2021年的146億美元增至243億美元。這五國對俄出口總額去年同比增長近50%，達到約150億美元。

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分析師稱之為"歐亞中轉站"的這條繁榮貿易路線，顯示出儘管西方實施制裁，俄羅斯仍成功找到了獲取緊俏商品的新途徑。

俄羅斯公司通過這種方式宣傳其獲取受制裁商品的能力。例如，Imex-Expert公司提供"通過哈薩克斯坦從歐洲、美洲向俄羅斯進口受制裁商品"的服務。其網站宣稱：“100%繞過制裁”。

該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

深入數據可見大量軍民兩用物品交易。根據聯合國數據，去年美國和歐盟向亞美尼亞出口了價值超過850萬美元的集成電路，是2021年53萬美元出口量的16倍多。

與此同時，亞美尼亞向俄羅斯出口的集成電路從2021年的不足2000美元激增至1300萬美元。

類似情況也出現在西方對吉爾吉斯斯坦的激光設備出口，以及對烏茲別克斯坦的測量儀器（包括檢測電壓和功率的工具）出口。這兩個國家對俄相關出口均出現激增。

自2022年2月莫斯科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華盛頓和布魯塞爾已禁止向俄羅斯出售各類相關商品。

雖然這些前蘇聯加盟共和國與俄羅斯的貿易額相比俄中貿易規模較小（中國已成為俄羅斯主要供應國和經濟後盾），但這條新貿易路線讓莫斯科能夠獲得其難以從其他渠道獲取的西方技術。

專家表示，這些技術對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至關重要。俄羅斯用本國產品替代西方零部件的能力有限。

“從飛機和巡航導彈製造到裝甲車及坦克的指揮、控制和通信系統，電子設備無處不在，”俄羅斯軍事專家、塔夫茨大學訪問學者帕維爾·盧津表示。

俄羅斯梁贊市銷售的西方產洗衣機。圖片來源：Alexander Ryumin/Zuma Press華盛頓智庫Silverado政策加速器首席執行官莎拉·斯圖爾特表示，通過多國流轉的小批量貨物“累計為莫斯科獲取外國技術做出了顯著貢獻”。該機構專門分析俄羅斯貿易數據。

“俄羅斯持續獲得這些物資，包括本應禁止直接出口至俄羅斯的外國品牌商品被轉運，這實際上是在助長而非削弱俄羅斯的戰爭能力，”她説。

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格魯吉亞政府代表未回應置評請求。

亞美尼亞政府發言人表示該國“未參與任何旨在規避歐盟或美國製裁的流程或行動”。他稱亞美尼亞海關已加強對制裁商品的管控，並已與美國當局就該問題進行磋商。

在需經成員國批准的歐盟最新制裁提案中，歐盟委員會首次建議對來自該地區的企業實施制裁，包括烏茲別克斯坦兩家公司和亞美尼亞一家公司，因其向俄羅斯供應軍民兩用產品。

2月下旬，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訪問哈薩克斯坦時表示，華盛頓正在"非常密切地關注制裁執行情況"，包括其中亞夥伴的合規表現。

中亞官員指出，哈薩克斯坦、亞美尼亞和吉爾吉斯斯坦作為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成員，其海關邊界基本消除，這使制裁合規問題複雜化。

自烏克蘭戰爭爆發以來，歐盟已禁止向俄羅斯出口價值約戰前一半的商品，並禁止進口約三分之二戰前從俄羅斯採購的商品。

多家通過第三國進行西方商品貿易的中介公司正在俄羅斯開展業務。莫斯科去年將所謂"平行進口"合法化，意味着進口商可在未經原廠商同意的情況下，合法通過第三國引入商品。

以莫斯科海關經紀公司Standard Group為例，其網站描述的操作流程是：亞美尼亞子公司從歐美採購商品，在當地完成清關並繳納增值税後，以盧布結算轉售給俄羅斯企業併發貨至俄境內。該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

該公司網站展示的案例顯示，可通過亞美尼亞將美國產900磅壓縮機（價值13,900美元）運至俄羅斯新羅西斯克黑海港口，收取約770美元清關服務費，另需30,000美元運費送達莫斯科。

通過前蘇聯國家出口的西方製造家居用品也激增。西方官員表示，俄羅斯正在拆卸一些電器以獲取其中的芯片。去年，烏茲別克斯坦從歐盟進口的洗衣機激增後，其對俄羅斯的洗衣機出口從前一年的約9萬美元躍升至1060萬美元。

哈薩克斯坦是去年集體對俄羅斯出口增長約50%的幾個國家之一。照片：Pavel Mikheyev/路透社目前尚不清楚西方賣家或這些國家的買家通過參與迂迴貿易系統是否違反了制裁。美國和歐洲企業並未直接向俄羅斯買家銷售，而涉及的中亞和高加索國家均未參與制裁。

西方官員正急於填補這一漏洞。作為對俄羅斯的第11輪制裁的一部分，歐盟提議建立制裁機制，禁止向非歐盟國家或被認為幫助俄羅斯規避西方限制的公司出口某些產品。歐盟還考慮收緊關於哪些商品可以通過俄羅斯轉運至其鄰國的規定。

美國、英國和歐盟的高級制裁官員最近幾個月訪問了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哈薩克斯坦，敦促這些政府切斷他們認為有助於俄羅斯逃避制裁的貿易模式。

“非常可疑的是，在制裁加強後，這些產品對中亞和高加索地區的出口突然增加，”歐洲復興開發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貝婭塔·亞沃爾奇克説。

歐洲復興開發銀行估算，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這種“迂迴貿易”約佔美國和歐洲對俄出口下降量的5%，而通過中國和土耳其的貿易轉移規模要大得多。

但對於包括計算機在內的某些產品，歐盟和英國對亞美尼亞、吉爾吉斯斯坦和哈薩克斯坦的出口增長超過了直接對俄銷售的下降量。

歐盟制裁執行負責人戴維·奧沙利文上月對記者表示，他的首要任務是與中國國家等可能存在俄羅斯規避制裁行為的國家合作。只有在對方未採取行動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實施出口禁令或制裁等更嚴厲措施。

“我們非常尊重對話夥伴的主權和自主權，”他説，“我們只是強調一個共同關切——他們的領土不應被用作規避制裁的平台。”

聯繫記者：Georgi Kantchev，[email protected]；Paul Hannon，[email protected]；Laurence Norman，[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受制裁商品流入俄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