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大規模安全氣囊召回要求背後的調查耗時八年

美國最高汽車安全監管機構上週要求對一款在碰撞中有爆炸風險的安全氣囊部件進行大規模召回。此時距離政府開始調查該問題已過去八年，期間造成兩人死亡、七人受傷。

《華爾街日報》對公開數據的分析顯示，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發起的安全缺陷調查正變得日益冗長。許多機構調查持續三到四年，遠超NHTSA長期設定的"一年內完成"目標。

分析表明，當前未結案調查的平均時長創下該機構52年曆史新高。

上週五針對約6700萬個"氣體發生器"（碰撞時啓動使安全氣囊像氣球般充氣的裝置）的召回要求，正遭到供應商ARC Automotive的質疑。NHTSA在《華爾街日報》開始詢問調查時長兩個月後提出了此次召回。

機構記錄顯示，包括通用汽車、大眾和現代汽車在內的至少12家車企，在2000年代初的車型中使用過該氣體發生器。對ARC及車企提起未決訴訟的原告律師估計，超過3000萬輛汽車搭載了本次調查涉及的安全氣囊氣體發生器。

截至上週五前，汽車製造商僅實施了7次小範圍召回，涉及約6400輛汽車。

然而更多事故仍在發生——賓夕法尼亞州一起事故導致駕駛員頭面部受傷，另一起於2021年末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當時一輛奧迪A3 e-tron的安全氣囊發生爆炸。

據警方報告和她的律師安德魯·帕克·費利克斯稱，就在今年3月，一名28歲女性駕駛的2017款雪佛蘭Traverse SUV撞上標誌杆後，安全氣囊在彈出時爆裂，導致其頸部和麪部受傷。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確認該車配備了ARC產氣囊。

2009年，俄亥俄州女性洛伊絲·達頓在車輛與雪地摩托相撞時，因安全氣囊爆炸受傷。圖片來源：詹姆斯·洛NHTSA官員表示，該機構致力於儘快處理未結調查，同時對潛在安全隱患進行全面分析。

“NHTSA保持這項調查開放是為了密切監控此事並採取必要的執法行動，“NHTSA缺陷調查辦公室負責人斯蒂芬·裏德拉在幾周前《華爾街日報》詢問ARC調查時通過書面聲明表示。

該機構發言人就週五的召回要求表示，NHTSA調查已確認"與一批ARC安全氣囊氣體發生器相關的風險，若不解決將導致未來發生更多事故”。

裏德拉稱，由於汽車技術日益複雜，調查涉及的數據量大幅增加，部分調查耗時更長。他表示調查時長並非可靠的安全指標，該機構不總是等待調查結束才追究汽車製造商責任，也不會因發起召回就終止調查。

《華爾街日報》發現，該機構約15%的公開調查引發了一次或多次召回。

位於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的ARC Automotive公司正在對NHTSA要求召回安全氣囊充氣裝置的決定提出異議。圖片來源：Adam Lau/Associated PressNHTSA現任和前任官員表示，他們現在會在啓動正式調查前更早地與汽車製造商接觸，從而更快地實施更多召回。他們説，當NHTSA確實展開調查時，調查會更重大和複雜。

《華爾街日報》分析的數據表明，這只是部分原因。從2010年開始，NHTSA新開案件數量大幅下降，但調查完成的速度下降得更多。結果是：2021年底有57起未結案件，2022年底有52起，均高於此前18年的任何一年。

ARC調查涉及的車輛估計數量與高田安全氣囊召回行動相似，後者始於2014年，涉及約4200萬輛汽車中使用的7000多萬個安全氣囊，是美國曆史上規模最大的召回。

據聯邦監管機構稱，與高田類似，ARC製造的設備在碰撞過程中有爆炸風險，並向車內噴射金屬碎片。

NHTSA在週五的一封信中指出了ARC金屬充氣裝置在製造過程中焊接方式的問題，稱其初步得出結論，這些部件存在"與安全相關的缺陷”，可能導致駕駛員和乘客側安全氣囊破裂。

ARC公司向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表示所報告事件均為個案，並在書面聲明中強調：“經過大量實地測試未發現固有缺陷，我們不同意NHTSA此次籠統的調查要求。”

NHTSA對ARC安全氣囊充氣裝置的調查始於2015年年中，此前監管機構收到兩起駕駛員嚴重受傷的投訴。

根據ARC和NHTSA的備案文件，該機構監督供應商對相關部件進行實地測試，並詳細檢查了充氣裝置破裂的事故案例。

在2016年10月致ARC的信函中，NHTSA對該公司應對調查的態度表示不滿，指出其測試方式"漫不經心"，且不願提交可讀性文件。

信函顯示，NHTSA還指出ARC在尚未完全查明問題根源的情況下，就主張汽車零部件製造商結束調查。

記錄表明，首起涉及ARC部件的事故可追溯至2009年，俄亥俄州一名女性在車輛與雪地摩托相撞時，因安全氣囊爆炸受傷。

“如果安全氣囊正常展開而非爆炸，我本可以安然無恙，“當時駕駛該車的Lois Dutton女士表示。

2009年事故中，Dutton女士因安全氣囊金屬碎片刺入頸部住院治療。圖片來源：James Lowe相關訴訟文件顯示，她被安全氣囊金屬碎片刺穿頸部住院，碎片滯留體內逾三個月。她表示手術導致現在言語困難，説話時常伴有疼痛。

ARC在一封致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信中表示，達頓女士車輛中發生的破裂問題的根本原因與該機構所發現的焊接問題無關。ARC表示，該事件引發了對其他ARC氣囊充氣裝置的測試計劃，結果表明不存在系統性缺陷，並補充説這是由具有獨特根本原因的孤立製造異常引起的。

根據其網站，總部位於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的ARC最初是為美國軍方開發推進劑而成立的，並在20世紀70年代開始製造用於安全氣囊的裝置。

該公司在美國、中國和墨西哥設有工廠，是為汽車行業龐大供應鏈提供零部件的數千家鮮為人知的零部件製造商之一。它將可能有問題的充氣裝置交付給幾家較大的供應商，這些供應商將其安裝在安全氣囊模塊中，這些模塊隨後被送往至少十幾家汽車公司。

根據警方報告和法庭文件，2021年8月，即NHTSA開始調查的六年後，馬琳·博杜安的2015款雪佛蘭Traverse在一個十字路口被另一輛車撞擊。

記錄顯示，她的安全氣囊彈出並爆炸，金屬碎片以極大的力量飛向她，其中一塊刺穿了她的頸部並深深嵌入後部。作為十個孩子的母親，當天車上有四個孩子，她後來因傷勢過重。

ARC的一位女發言人就此事表示，公司一直在全力配合調查，並未發現其產品存在任何固有缺陷。

達頓女士2002款克萊斯勒Town & Country事故車，攝於2009年車禍後。圖片來源：俄亥俄州公路巡邏隊事件發生後，通用汽車分兩次召回約3200輛汽車（包括她駕駛的雪佛蘭Traverse特定型號）。上週五，通用將召回範圍擴大至約100萬輛汽車以更換故障氣囊充氣裝置。

通用表示正與專業氣囊工程公司合作持續調查此事，並配合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工作。“此次擴大召回是通用基於充分謹慎考慮採取的措施。“公司聲明稱。

代表博杜安家屬起訴ARC公司的律師史蒂夫·波利奇指出，前幾次召回後本應有足夠證據促使交管局要求更廣泛整改，相關企業也應採取行動。

曾領導該機構的歷任調查員和管理者強調，按照內部時限完成調查對保障美國道路安全至關重要。

“安全領域有句格言：‘延遲的安全等於拒絕安全’“2014-2017年擔任交管局長的馬克·羅斯金德表示。

根據本報對截至2023年3月初數據的分析，該機構歷史上多數調查都能在自定時限內完成。但2016年前後高田氣囊召回危機期間，機構重組缺陷調查辦公室後，調查平均時長開始急劇上升。

據《華爾街日報》分析，過去五年間，初步評估的平均未決時間已增長逾三倍，達到一年零九個月，創下該機構歷史最長紀錄。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歷來設定的目標是在四個月內完成此類調查。

對於更深入的工程分析，平均耗時同樣大幅增加——同期約翻倍至創紀錄的三年零六個月，遠超該機構長期設定的一年完成時限目標。

去年夏天，NHTSA決定將這兩類調查的時限指南分別延長至八個月和一年半。

2022年年中卸任的前NHTSA局長史蒂文·克利夫（任職約一年半）表示，面對複雜的工作內容，該機構存在人手不足問題。

NHTSA官員裏德拉稱，拜登政府已意識到增派人手的必要性，並在2024財年預算中提議撥款增加資源。

前NHTSA缺陷調查員艾米麗·賴卡德表示，她在職期間經常同時處理三到四個案件，雖然強調時效性，但有時理解潛在缺陷所需時間會超出預期。

“既要避免倉促得出錯誤結論，也不能耗費太長時間。“賴卡德女士説。

聯繫記者：瑞安·費爾頓 [email protected] 與湯姆·麥金蒂 [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三月一起涉及2017款雪佛蘭Traverse的交通事故中住院的女性年齡為28歲。本文早期版本誤報了其年齡。（5月17日更正）。已有七人在涉及ARC安全氣囊氣體發生器爆炸的事故中受傷。本文版本先前錯誤表述為八人受傷。（5月18日更正）

刊登於2023年5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氣囊召回要求源於八年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