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博物館評論：無果的甜美氣息》——《華爾街日報》

失敗博物館中的特拉貝特汽車圖片來源：失敗博物館失敗無疑是一種選擇。它甚至可能成為必要條件——至少在布魯克林工業城的展覽空間裏如此。這裏陳列着150多件失敗產品的實物（或圖文視頻資料），其中一些設計如此荒誕（比如為男性高爾夫球手在揮杆間隙小便設計的中空球杆），或如此離奇（比如佈滿電極的硬質塑料"回春"“面具），以至於它們從未有過成功的機會。另一些產品若在經濟上可行或許還有希望，比如霍華德·休斯用樺木製造、被戲稱為"“雲杉鵝"“的二戰重型運輸機。我們看到這架1947年才完工（為時已晚）的飛機照片，其造價按現今美元計算約2.5億美元。

這些展品來自失敗博物館，它實際上是一個始於瑞典赫爾辛堡的全球巡迴展覽。不斷擴充的展品中既有泰坦尼克號郵輪、福特Edsel汽車和新可樂等標誌性失敗案例，也包含更"“詭異"“的展品（如博物館所述），比如美泰公司70年代中期推出的芭比妹妹Skipper玩偶——抬起她的手臂，胸部就會隆起。

該博物館由瑞典臨牀心理學家、創新顧問塞繆爾·韋斯特創立。他曾擔心這個博物館會成為自己展覽中的又一個失敗案例。2017年最初的實體場館關閉後，卻催生了這場巡迴展覽，並意外地在維也納、阿姆斯特丹、吉達、倫敦、哥本哈根、米蘭、首爾、巴黎和洛杉磯等地取得成功。如今在布魯克林，它似乎同樣"“失敗地"“大獲成功：展期已延長至6月18日，其他美國場館也在洽談中。若套用那句名言——成功有許多父親，而失敗是個孤兒——那麼韋斯特先生正在經營一家全球孤兒院。

他是如何對待這些展品的？有時帶着嘲諷，尤其在一個名為“讓美國再次失敗”的展覽中，專門展示了一款失敗的棋盤遊戲、一家倒閉的航空公司以及以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命名的一系列破產度假村。

“讓美國再次失敗”展覽圖片來源：失敗博物館但總體而言，韋斯特先生旨在展示失敗的積極意義，引用了諸如亨利·福特的名言：“唯一真正的錯誤是我們未能吸取教訓的錯誤。”埃隆·馬斯克的話也被引用：“如果事情沒有失敗，説明你的創新還不夠。”這正是他的公司SpaceX最近在火箭發射四分鐘後爆炸時舉行慶祝的原因之一——至少它沒有在發射台上炸燬。

然而有時，失敗的積極意義似乎被愚蠢所掩蓋。德國“噴霧避孕套”計劃（2006-08年）就是如此：使用説明要求“將陰莖插入設備中，塗上融化的乳膠，然後等待3分鐘讓乳膠乾燥”。

另一些失敗則令人惋惜，比如驚豔一時的iBOT輪椅（2003-09年），它能應對崎嶇地形、爬樓梯並將使用者抬升至站立高度。展覽指出其失敗原因是超過25,000美元的高昂售價。（未提及的是Mobius Mobility公司已推出後續產品。）

某些失敗令人震驚，如肯特微米過濾器（1952-56年），它因使用石棉被宣傳為“香煙史上最偉大的健康保護”——直到2018年仍有相關訴訟在進行。

Rejuvenique面部緊緻系統圖片來源：失敗博物館這裏展示的另一個失敗案例讓我們得以窺見早期"道德表演"的雛形：1965年，孩之寶推出"無名小姐"作為芭比娃娃的現實替代品；這個玩偶光着腳哭泣，衣衫襤褸，伸出手彷彿在乞求施捨。

博物館自身也存在幾處失誤——或者説疏漏。某些被宣判"死亡"的產品其實依然存活，比如乙醇生物燃料。展品説明稱其"被視為耗費美國納税人數百億美元的重大失敗”，但美國能源部網站顯示，相關法律和資金支持仍在全力推進。

其他爭議？前腦葉切除手術器械與其説是醫療失敗的證據，不如説是無知的表現；它們更像是一罐水蛭療法工具，而非有缺陷的氣管植入物（館內亦有展出）。

就連博物館也承認，展出的特拉貝特汽車並非商業失敗品。1957至1991年間售出300萬輛，等候名單可能長達13年。但它沒有轉向燈、安全帶、油量表或燃油泵；採用二衝程發動機且極易起火。不過其製造商——東德政府——無疑按照自己的標準取得了成功。通過嚴格管控配合自我美化的宣傳，他們創造出的產品以其徹頭徹尾的平庸，據説正體現了平等主義理想。

否則，失敗比比皆是，其中許多是由技術變革引起的。我們看到百視達（1985-2010）的遺蹟，它曾擁有超過9000家租賃錄像帶和DVD的門店；據説，它被Netflix的DVD郵寄服務所終結。但顛覆並未止步於此。Netflix的業務也因流媒體技術的出現而面臨風險，這就是為什麼它在2007年推出了自己的流媒體服務。如果Netflix沒有自我革新，它本可能像百視達一樣慘敗（儘管其DVD租賃服務直到今年9月才正式結束）。

人們傾向於將成功視為必然，但這不過是事後諸葛。實際上，我們始終被失敗所包圍——不僅僅是在這座博物館裏。但無需擔憂。我們可比這裏展示的那些案例高明多了！前進吧！

羅森斯坦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特約評論員。

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18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無成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