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特朗普與俄羅斯的未解之謎 - 《華爾街日報》
Peggy Noonan
關於特朗普/俄羅斯事件的一些思考,源於達勒姆報告的發佈。報告發現,聯邦調查局在啓動對特朗普競選團隊與俄羅斯勾結指控的全面調查時操之過急,過於依賴"原始、未經分析和未經證實的情報",且黨派敵意在調查人員的決策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聽起來大致正確。但我仍然不知道該如何看待特朗普/俄羅斯事件,也不確定我們是否能夠完全理解它。
特朗普整體故事中的某些方面助長了特朗普/俄羅斯的傳奇。其中之一是,自2015年6月16日唐納德·特朗普宣佈參選總統之日起,精英階層對特朗普的瞭解與普通美國人對他的瞭解之間存在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在他宣佈參選時,他已經在紐約活躍了40年。我們瞭解他。他是我們生活中的一個配角——那個穿着燕尾服、被醜聞和 shady 商業交易指控困擾的推銷員。他會用假名和假聲給記者打電話,散佈虛假消息。
2015年,作為全國媒體中心的紐約,和現在一樣,充斥着在報紙和電視網擔任領導職務的人,他們已經觀察了他40年。他們以一種非同尋常的熟悉度看待他的候選人資格;他們幾乎知道一切。
但在普通的美國,那些沒有花40年時間閲讀關於他的報道或在人行道上與他擦肩而過的人眼中,他是《學徒》中的明星——會議室裏那個強大、果斷的男人。他們以這種方式認識他已經有12年了。他寫過一些書。他是《福克斯與朋友們》的常客,觀點令人耳目一新。他們對他的身份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
華盛頓政府機構高層人士最初對特朗普先生的看法,更接近於紐約精英階層而非普通美國民眾的視角。
促成"通俄門"事件的另一個因素是,特朗普對權威職位上的專業人士體系(尤其是政府體系)造成了巨大沖擊——他作為總統是如此難以想象,如此明顯地是個危險人物,對國家構成威脅——以至於那些通常温和理性的人開始願意相信關於他的任何指控。就聯邦調查局而言,他們甚至願意在證據薄弱或不存在的情況下繼續調查。他們自認為出於愛國動機:是在保護國家。但最終卻損害了他們所屬的偉大機構的聲譽。
他們忘記了一個道理:即便是惡人也可能遭受構陷。
整個亂局的關鍵節點是著名的斯蒂爾檔案公佈,這份由前英國間諜克里斯托弗·斯蒂爾撰寫的報告最初於2017年1月由BuzzFeed發佈。檔案聲稱特朗普在俄羅斯旅行期間曾遭俄方情報部門監視,相關機構利用其"個人癖好與性變態行為"獲取"黑材料"。據"消息源D"描述,特朗普在莫斯科麗思卡爾頓酒店總統套房(他明知奧巴馬伕婦曾在此下榻)進行變態行為"玷污了他們睡過的牀"。該酒店已知受俄聯邦安全局控制,“所有主要房間都裝有竊聽器和隱蔽攝像頭”。俄方多年來已掌握足夠多"他在俄非常規行為證據…可隨時進行勒索"。
一切皆有可能,但這份檔案讀起來就像一個剛讀完間諜驚悚小説的十年級學生寫出的令人窒息的作品。它幼稚、半文盲——歇斯底里的“他討厭奧巴馬”被當作一個啓示,而任何看電視的人都知道這一點;對“kompromat”這個詞給傻瓜們一本正經地下定義;還有間諜可能會使用麥克風和攝像頭的信息,消息來源——麗茲酒店的故事據稱“由消息來源E證實”。
這不是一流的情報產品。甚至不是二流的。聽起來像是一個失業的前間諜為了錢而編造出來的。當然,事實證明,整件事都來自希拉里·克林頓的一名特工,是克林頓競選團隊資助的一項行動的一部分。這只是一個水門事件式的骯髒把戲。
但後來,在2018年7月,事情突然轉向相反的方向。特朗普總統和弗拉基米爾·普京之間著名的赫爾辛基新聞發佈會以一種非常不同的方式令人震驚。
到那時,俄羅斯試圖破壞和干預2016年大選的企圖已經很明顯了。在兩國總統會晤後的新聞發佈會上,美聯社的喬納森·萊米爾站起來向特朗普提問,指出美國所有情報機構都得出結論,俄羅斯干預了2016年大選。普京剛剛否認了這一點。“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先生,您相信誰?我的第二個問題是,現在全世界都在看着,您會告訴普京總統——您會譴責2016年發生的事情,並警告他不要再這樣做嗎?”
特朗普先生藉此機會譴責聯邦調查局,暗示該機構無能或腐敗。接着他表示,國家情報總監丹·科茨曾告知他俄方確有干預,但普京予以否認:“他剛説不是俄羅斯干的。我要説明,我看不出任何理由會是他們…我今天必須説,普京總統在否認時表現得極其堅決有力。“特朗普還感謝普京配合調查:“我對雙方都有信心。"(特朗普後改口稱自己口誤,本意是想説"不認為有理由不是俄羅斯所為”)
這一幕令人膽寒:一位美國總統在境外貶損本國情報和執法機構,在明知對方曾干預美國大選的情況下,仍當着這位獨裁者的面削弱自己國家的公信力。2016年俄羅斯方面曾試圖接觸他的競選團隊,其競選經理更主動向俄方人員提供民調數據。
2016年俄羅斯黑客入侵民主黨全國委員會服務器並策劃郵件泄露事件時,特朗普從未公開譴責這種行徑不可接受,也未曾誓言要讓莫斯科付出代價。相反他在記者會上公開喊話:“俄羅斯,如果你們在聽,希望你們能找到希拉里私人服務器上消失的那三萬封郵件。”
參議員約翰·麥凱恩將赫爾辛基會談稱為"人們記憶中美國總統最可恥的表現之一”。確實如此。
我對達勒姆報告的發佈感到欣慰並尊重其結論,但該報告本就不是為解答所有關於特朗普與俄羅斯的疑問而作。在我看來,其中諸多謎團仍未解開。
特朗普和普京之間那種奇怪的關係是什麼?人們説特朗普只是喜歡獨裁者,但我不確定。他會抨擊任何人——他自己的副總統、“小火箭人”、疫情期間的中國。但他從不抨擊普京先生。
那是什麼?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2018年7月16日,唐納德·特朗普與弗拉基米爾·普京在芬蘭赫爾辛基會晤時握手。圖片來源:凱文·拉馬克/路透社刊登於2023年5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關於特朗普與俄羅斯的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