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何時開始接吻？這一行為並非全球普遍，但比我們想象的更古老——《華爾街日報》

接吻。親熱。纏綿。雖然這種親吻行為常被描繪成全球性行為和戀愛關係中的普遍現象，但越來越多的人類學和考古學證據揭示了不同的故事。

《科學》期刊週四發佈的新研究中，研究人員通過分析古代文獻和當代記錄強調：並非所有文化都存在浪漫接吻行為。研究表明，伴侶間的接吻通常出現在——且數千年前就存在於——具有明顯社會階層分化的文明中。

“至少在近現代社會，浪漫接吻絕非普遍現象，“合著者特羅爾斯·阿爾貝爾指出。2015年報告顯示，包括哈扎族、馬賽族等撒哈拉以南非洲較平等的社會在內，多數當代文化中並不存在該行為。

“數據顯示這種行為在高度社會階層化的文明中更為普遍，“阿爾貝爾解釋稱，並指出古代世界可能也存在相同模式。這位哥本哈根大學亞述學助理教授專門研究古代美索不達米亞文明。

根據這項研究，此類親吻的最早記錄可追溯至古代美索不達米亞——這片位於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流域的地理區域覆蓋了伊拉克和敍利亞的現代疆域。其歷史可追溯至約4500年前，比此前認知至少早了1000年。

“這無疑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究竟該將這種行為溯源至何時？“阿爾博爾説道。

浪漫-性愛親吻的最早記載通常被認為源自印度青銅時代的手稿，約公元前1500年。約500年後，印度教史詩《摩訶婆羅多》中亦描述了此類唇齒相接的行為。研究人員推測該行為正是從這個地理與時間原點傳播至全球。

然而阿爾博爾研究了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的楔形文字記載（當時中東地區的書寫系統），發現早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就將親吻描述為浪漫親密關係的組成部分。這些刻在泥板上的文字表明，已婚夫婦會接吻，且該行為與性慾、求愛或可能的性後活動相關。據論文合著者、牛津大學野生動物保護研究中心的生物學家索菲·拉斯穆森分析，親吻可能曾經（且至今仍是）評估潛在伴侶質量的一種方式。

未參與此項研究的博伊西州立大學人類學家雪莉·沃爾舍表示，她認為兩位研究者的分析具有説服力。但她同時指出，這些古代文獻的撰寫者及"思考親吻意義"的人羣應屬社會地位較高且有閒暇的階層。“核心問題在於：普通美索不達米亞人或早期印度人是否接吻？“沃爾舍補充道。

根據2015年針對除南極洲外全球168個文化羣體的研究報告顯示，如今地球上存在浪漫接吻習俗的文化佔比不到一半。該報告兩位合著者——沃爾什與拉斯維加斯內華達大學人類學家威廉·揚科維亞克指出，隨着社會等級制度、社會結構和市場體系的發展，浪漫接吻的實踐似乎呈現增長趨勢。

沃爾什表示，目前赤道附近現存的採集社會中沒有任何羣體採用這種接吻方式。“有些羣體甚至認為這相當噁心——有辱人格，“她解釋道，因為這些社會中父母常用嘴對嘴咀嚼餵食的方式哺育幼兒。

“這些羣體大多不以我們的方式表達’浪漫愛意’，“沃爾什説。她指出，他們的浪漫模式建立在相互照顧及撫養子女的可靠性基礎上。例如哈扎族男性可能會私藏多餘蜂蜜作為"禮物"送給懷孕妻子，或存在擁抱、面頰"飛吻"等行為，但後者更接近嗅聞而非真正接吻。

2022年一項研究的作者提出，青銅時代浪漫-性愛接吻的出現與傳播，可能加速了單純皰疹病毒1型等口腔傳染病的擴散——這種主要通過親子傳播的病毒如今影響着全球三分之二人口。

然而，阿爾博爾和拉斯穆森指出，這項新發表分析的重要啓示在於：浪漫接吻並非在全球範圍內突然單點起源，其歷史可能比古代文獻記載的更為悠久。甚至基於尼安德特人古DNA的研究表明，他們曾與現代人類交換唾液——暗示着這些已滅絕人類祖先可能已有親密接觸行為。

“這並非突然出現，“拉斯穆森談及浪漫接吻時表示，“所以它並不是疾病傳播的某種突發性生物誘因。”

劍橋大學病毒學家、2022年研究的合著者夏洛特·霍爾德克羅夫特表示，她歡迎這些幫助科學家理解古代病原體如何在人類歷史中傳播的新數據，特別是當這些病原體利用了我們行為變化的時候。她未參與這項新研究。

揚科維亞克推測，浪漫接吻可能起源於古代等級社會（如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的精英階層，隨後向外擴散。他認為精英階層對快感的追求將生理釋放轉變為情慾邂逅：“正是在那個環境中，接吻被發現了。”

聯繫作者艾琳·伍德沃德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學者試圖追溯人類初吻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