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墮胎組織利用手機數據向計劃生育診所訪客投放定向廣告——《華爾街日報》

據知情人士和《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文件顯示，美國中西部一個反墮胎組織利用手機定位數據，針對特定計劃生育診所的訪客投放了在線內容。

“在診所服用了第一片藥？現在挽救妊娠可能為時不晚。”這是此類訪客在Facebook等社交媒體平台上看到的一條廣告內容。

根據Veritas Society網站、曾為其提供廣告定位服務的廣告技術公司數名前員工及其他知情人士透露，這家由威斯康星州生命權組織設立的非營利基金從2019年11月到去年年底期間，一直在使用精確的地理位置數據來定向投放這些廣告。前員工表示，廣告公司告知Veritas Society必須停止此類行為，因其違反了公司關於敏感地點定向投放的規定。

據相關人士稱，該活動採用了一種名為"地理圍欄"的常見數字廣告技術，用於提取進入計劃生育診所及其他墮胎服務提供機構者手機的設備唯一標識符。隨後利用這些設備ID在Facebook、Instagram和Snapchat等主流社交平台上向這些人推送反墮胎信息。這三家社交平台均表示此類廣告違反其政策，今後將拒絕類似廣告活動。

當用户點擊定向廣告時，會被跳轉至Veritas Society註冊的網站，網站提供兩個選項：“我想撤銷墮胎藥"或"我正在考慮服用墮胎藥”。該網站能追蹤回答問題的用户，並隨着他們在網絡上的活動繼續投放定向廣告。

真理協會和威斯康星生命權組織的執行董事及其他官員均未回應多次置評請求。計劃生育聯合會的一位女發言人將真理協會投放的廣告稱為"虛假信息"，並表示：“計劃生育聯合會致力於在保護和尊重每個人基本隱私與權利的環境中，提供性與生殖健康護理及信息。”

反墮胎組織真理協會利用到訪威斯康星州和阿肯色州計劃生育診所人員的手機定位數據，進行了針對性廣告投放。圖片來源：tannen maury/ShutterstockSnap公司表示這些廣告違反了多項平台政策，包括禁止廣告商利用敏感信息在Snapchat上定向投放廣告的規定。Facebook和Instagram的母公司Meta Platforms通過發言人回應稱，這些廣告被錯誤標記為非政治內容，而所有涉及墮胎的內容都必須被標識為政治廣告。

目前尚未發現利用與墮胎診所相關的定位數據進行廣告定向及提取設備ID的行為違反任何聯邦法律。近期聯邦監管機構提起的一項旨在打擊可能用於追蹤敏感地點訪問記錄的此類數據銷售的民事訴訟，也已被法官駁回。但此次事件表明，廣告公司——以及任何僱傭它們的組織——能夠以消費者通常難以察覺的方式，挖掘人們生活中最私密的細節。

自去年一項最高法院裁決導致全美墮胎法規形成拼湊格局以來，此類追蹤可能造成的後果愈發嚴重——目前部分州已完全禁止墮胎。該裁決的反對者和隱私權倡導者表示，個人生殖健康數據可能被公開，或用於對尋求或提供墮胎服務的人提起法律訴訟。

根據一個運營至去年底的Veritas Society網站顯示，該活動的目的是向女性宣傳終止妊娠的替代方案。

最高法院去年的裁決影響了全美各地的墮胎法規。圖片來源：Gemunu Amarasinghe/Associated Press該網站稱，Veritas Society能夠識別墮胎診所內的手機並提取其設備ID——這是蘋果公司和谷歌為移動設備分配的唯一標識符，用於幫助廣告主在手機應用和網站上精準定位消費者。

《華爾街日報》此前報道，通過此類ID和基礎分析，有時可將手機與現實地址甚至姓名關聯。目前無法核實Veritas Society是否採取了這一步驟。

“我們捕獲了威斯康星州所有計劃生育診所及周邊停車場訪客的手機ID，“Veritas Society網站聲明。文件還顯示，新澤西州蒙特克萊爾、加州弗雷斯諾、佛羅里達州塔拉哈西和科羅拉多州科羅拉多斯普林斯的計劃生育診所均被設置了地理圍欄。該網站的存檔版本仍可在線查閲。

當消費者允許遊戲或天氣服務等應用獲取其精確的GPS位置時，通常會收集位置數據。然後，該應用允許廣告商根據消費者的位置歷史記錄向其投放廣告。像Veritas Society使用的設備ID設計初衷是與廣告商共享，但許多廣告平台都有政策禁止對醫療設施等敏感位置進行地理圍欄。

Veritas Society試圖圍繞墮胎診所的地理圍欄開展全國性活動

數字廣告是一個價值5000億美元的行業，公司利用消費者在線和離線的行為來構建非常詳細的個人資料，這些資料有時包含關於真實個人的高度私密材料。許多運營數字廣告服務的公司缺乏持續監管其平台上運行的廣告或審計其數據使用情況的能力。在大多數情況下，沒有法律要求他們這樣做。

根據存檔的網站，Veritas Society在2019年底和2020年在威斯康星州開展了一項初步活動。該非營利組織最近在去年還在為全國性活動籌集資金，並尋求其他反墮胎團體作為合作伙伴。據熟悉該活動的人士稱，Veritas Society還在阿肯色州對墮胎診所進行了地理圍欄併購買了廣告。

廣告技術和位置數據公司Near Intelligence的前員工表示，代表Veritas Society工作的數字廣告代理機構直到去年還在從Near的平台上提取訪問計劃生育診所的設備數據。前員工表示，Near有政策禁止針對墮胎診所。

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近期起訴了一家位置數據經紀商，因擔憂該數據可能被用於追蹤前往生殖健康診所等地的人羣。圖片來源：Ting Shen/彭博新聞“Near公司始終致力於嚴格保密客户信息，並遵循強有力的隱私與數據保護政策，確保敏感數據不會被共享或用於針對弱勢羣體及識別敏感區域個人。我們僅與經過授權、值得信賴且經驗豐富的廣告合作伙伴協作，防止數據被濫用。”該公司發言人表示。

其他了解該組織活動的人士透露，如該機構內部文件所述，Veritas Society在主流社交媒體平台投放了廣告。這些廣告鼓吹"逆轉墮胎”，並鏈接至宣傳使用黃體酮藥物逆轉藥物流產的網站——美國婦產科醫師學會指出該做法"缺乏科學依據”。

Veritas Society在其官網宣稱，2019年末至2020年間在威斯康星州開展的地理圍欄廣告活動，向進入墮胎診所的移動設備投放了1430萬次廣告展示，覆蓋Facebook、Instagram和Snapchat平台，廣告均鏈接至其官網。“這為我們網站帶來了48,300次訪問，其中11,463人進行了二次訪問以獲取更多反墮胎信息及孕期援助指引。“該組織稱。

監管機構對敏感地理位置數據的使用提出質疑

位置數據經紀公司Near的數據曾被用於劃定計劃生育診所的地理圍欄並提取手機數據，該公司是去年面臨監管機構問詢的多家類似企業之一，問題涉及其數據集是否可能被用於追蹤尋求墮胎服務的人羣。

該公司向投資者透露，7月份曾收到眾議院議員關於墮胎追蹤的問詢。“我們向議員們説明時強調，公司禁止將其數據用於執法或醫療目的，包括披露生殖權利相關信息，“Near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的文件中表示。

儘管沒有聯邦法律禁止針對墮胎診所訪客投放廣告，但部分州已通過隱私法限制使用包括健康信息和地理位置在內的敏感數據。聯邦貿易委員會在近期訴訟（後遭駁回）中指控，出售消費者行動軌跡的手機數據違反了聯邦消費者保護法。該委員會對出售"與醫療服務、生殖健康、宗教禮拜、心理健康、臨時庇護所（如無家可歸者收容所、家暴倖存者庇護所或其他高危人羣庇護所）及戒癮康復機構相關位置數據"表示擔憂。

據參與原始廣告投放的Recrue Media管理合夥人史蒂文·博格透露，當Veritas Society發現無法再對墮胎診所設置地理圍欄後，其母公司"威斯康星生命權組織"諮詢合作廣告公司是否可將酒吧和俱樂部作為接觸性活躍年輕女性的替代目標。博格表示，他們共同認定針對搜索墮胎信息的人羣投放廣告比設置地理圍欄更有效。

寫信給拜倫·陶，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佩興斯·哈金，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5月2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反墮胎廣告針對診所附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