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學文憑依然值得——《華爾街日報》

5月13日，愛荷華大學畢業典禮上的畢業生們。圖片來源：Joseph Cress/Iowa City Press-Citizen/Associated Press本月，儘管美國高校畢業典禮上頒發了約200萬個學士學位，但學位本身正面臨一場身份危機。

過去一年半里，馬里蘭州、賓夕法尼亞州、新澤西州和猶他州已不再要求州政府大多數職位必須擁有四年制大學學歷。私營企業也轉向以技能為基礎的招聘，谷歌、蘋果、IBM、達美航空和通用汽車等公司已取消許多職位的四年制學歷要求。就連聯邦政府也在敦促其機構根據求職者的技能而非大學學歷來填補空缺。

這些舉措部分源於疫情後勞動力市場緊張，但降低學歷門檻的推動力在新冠疫情前就已存在。支持者認為這是糾正就業市場結構性不平等、對抗"學歷通脹"（為歷史上不需要學位的職位設置學士學位要求）的一種方式，這種通脹在2007-09年經濟衰退後加速蔓延。根據 Burning Glass 研究所去年發佈的一份報告，2017至2019年間，46%的中等技能職位和31%的高技能職位顯著降低了學歷要求——這標誌着僱主對文憑必要性的認知發生了重大轉變。

這種轉變助長了一種觀念，即大學教育，尤其是學士學位，對於成功的職業生涯並非必要。蓋洛普調查顯示，十年前，74%的18至29歲年輕人認為獲得學位非常重要。如今，這一比例降至僅41%。年輕人對於高中畢業後需要接受何種教育——甚至是否需要繼續深造——正面臨着相互矛盾的信息。

其結果是，美國本科入學人數自2010-11年達到峯值後逐年下降，疫情全面爆發的第一年更是急劇下滑。全國範圍內，選擇高中畢業後立即入讀大學的高三學生越來越少。2022年，僅有62%的高中畢業生直接升入大學。在某些州，甚至不到一半的高中畢業生選擇接受高等教育。

然而，即便在學位可選的世界裏，學生和家長認為大學教育不必要的想法仍是錯誤的。我們最近完成的一項研究利用勞動力市場分析公司Lightcast的數據發現，四年制學位仍然是寶貴資產，畢業一年內即可帶來25%的即時薪資溢價——在我們研究的12年期間，這一差距保持穩定。更重要的是，我們發現擁有學位能幫助畢業生更容易從早期職業困境中恢復，使那些"未充分就業"者更輕鬆地晉升到同事普遍擁有學位的崗位。

然而，如果學院和大學僅僅依賴學位作為畢業生經濟驅動力的傳統優勢，那也將是一個錯誤。我們的研究表明，僱主對學位的期望已經發生變化，高校需要重新思考這一文憑的設計，以使畢業生能在當今就業市場中更具競爭力。

學士學位的經濟價值傳統上取決於院校聲望和專業市場需求。雖然這一規律總體仍然成立，但我們發現第三個要素對最終回報至關重要：學生畢業時掌握的具體技能。

過去幾十年，僱主將學位視為基本能力的證明，通過培訓賦予新員工所需技能。如今，員工流動性增強，企業更期望應聘者能立即上崗。

問題在於高校往往強調"學習成果"而非具體技能。這不僅是表述差異——高等教育與產業界缺乏共同語言，導致難以將提升就業優勢的技能納入課程體系。

要提升學位價值，高等教育必須明確學生在校獲得的技能，並幫助他們識別職場中這些技能的應用場景。這類梳理有時能揭示意外關聯：中佛羅里達大學將各專業培養技能與僱主需求對比時發現，例如性別研究專業學生通過田野調查準備積累了豐富的項目管理經驗，這項技能能使畢業生收入提高22%。

儘管大學喜歡在學士學位中塞滿課程要求，但有時僅一項技能就能帶來巨大價值。例如，主修公共管理並具備投資技能的學生，其薪資溢價可提升近三分之一；而精通戰略規劃的人文專業學生則能獲得20%的薪資增長。

尤金·托馬斯在耶魯大學的畢業照，他於2022年獲得機械工程學士學位及統計學與數據科學證書。傳統上，學士學位的經濟價值取決於大學聲望和專業市場需求，但如今僱主也在尋找具備特定技能的畢業生。攝影：《華爾街日報》Christopher Capozziello最具價值的技能往往是那些在特定領域剛興起但仍相對稀缺的能力。掌握數據庫語言SQL能為自然資源專業學生帶來11%的薪資溢價（該領域SQL技能較罕見），但對數學專業學生僅產生4%的回報（該領域SQL較常見）。基礎技能——人文教育的基石——有時比技術能力回報更高。商科學生從談判和影響他人技能中獲得的薪資提升，甚至超過學習會計帶來的收益。

顯而易見的是，學位本身已不能證明畢業生具備僱主所需的技能。因此德克薩斯大學系統正開始將"微證書"（從數據分析到項目管理等）嵌入四年制學位課程，首先從部分低收入潛力專業試點。

去年秋天，羅切斯特的明尼蘇達大學開始提供為期兩年半的健康科學學士學位。該項目結合了面對面和虛擬課程，保證學生在附近的梅奧診所獲得帶薪實習機會，並允許學生通過數字檔案跟蹤他們的學習進度，便於向潛在僱主解釋他們在課堂上學到的內容。

今年秋天，喬治城大學將啓動環境與可持續發展學士學位項目。前兩年為學生提供“綜合體驗”，將文科與專業領域的專業技能相結合。學分制的“沉浸式體驗”，如實習和研究項目，被安排在學期開始和結束時進行。最後一週的重點是幫助學生理解他們在各門課程中獲得的知識和技能。

在20世紀80年代，當大學文憑還相對稀缺時，學士學位是求職者進入就業市場的重要區分因素。如今，對於面臨不斷上漲的費用和日益增長的債務的學生來説，學士學位不再那麼具有決定性。學位的來源、專業領域以及所學技能變得更為重要。為了讓學位對更多學生更有價值，大學需要更加關注學生畢業後的發展。在學位越來越成為可選選項的世界裏，學士學位需要被重新設計。

傑弗裏·塞林戈是《誰能被錄取及原因：大學招生內幕一年記》的作者，也是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特別顧問和實踐教授。馬特·西格爾曼是燃燒玻璃研究所的主席，也是哈佛肯尼迪學院勞動力項目的訪問學者。

出現在2023年5月20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是的，大學學位仍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