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2023年紐約NADA藝術展上的潮流觀察 - 《華爾街日報》

德布爾畫廊在NADA紐約藝博會的展位現場攝影：德布爾紐約

隨着春季藝術季進入尾聲，今年最後一場重要藝博會剛剛開幕。第九屆NADA紐約藝博會移師切爾西新展館，彙集了約95家國際畫廊與藝術機構的展示。

當其他藝博會或讓觀眾與名人摩肩接踵（弗里茲藝博會），或呈現即將被私人收藏的傑作（歐洲藝術博覽會），又或是展現藝術界的草根奇想（春季突破藝博會）時，NADA則提供了窺見未來藝術趨勢的窗口。這場由支持年輕從業者的非營利組織"新藝術經銷商聯盟"主辦的展會，參展方多為推動新鋭藝術家進入公眾視野的新興及中型畫廊。它們通過塑造當代藝術景觀，引領明日潮流，並奠定關於創作當下性藝術之意義的討論基礎。從NADA展品中，我們可以辨識出若干趨勢，進而窺見當代藝術可能的發展方向。

抽象主義迴歸

阿德里安·S·巴拉在蒂莫西·霍金森畫廊展位的作品照片：蒂莫西·霍金森畫廊在抽象藝術長期被視為不受歡迎之後，潮流正在轉變，新的表現方式正在湧現。阿德里安·S·巴拉的作品由蒂莫西·霍金森畫廊展出，即使是大尺幅創作也透出靜謐的沉思感。他偏愛水彩而非油畫，選用石膏板替代畫布（偶爾在作品邊緣融入現成物），巴拉顛覆了那種魯莽抽象畫家的刻板文化印象，擁抱前瞻性的替代方案，同時保留了讓抽象藝術如此直接動人的物質性。另一邊，傑伊·佩頓在Et al.展位的作品更具力量感卻不顯粗俗，而雷瑪·古魯姆色彩濃郁的畫布讓人聯想到樂燒陶器迷人的虹彩。

Et al.展位，展出傑伊·佩頓與雷瑪·古魯姆作品照片：Et al.現實主義亦如是

與此同時，另一些藝術家正朝相反方向探索，將現實主義推向創作前沿。雖然近年來無處不在的偽樸素風格式微令人惋惜，但凱特·波特的精細作品提供了豐富享受——通過Marinaro畫廊展出，她對物象進行緊密構圖，連《帶泡沫的洗澡水》（2023）這般簡單的主題也賦予抽象氣息。在《晚上9點的窗户》中，我們窺見房間倒影，略微變形的桌椅強化了她許多作品特有的偷窺感。De Boer畫廊以花卉為主題的羣展證明，現實主義轉向並未拋棄傳統靜物題材。諾莉亞·托爾斯的《康乃馨》（2023）描繪極為精細，但桌上那把被剪落花頭包圍的剪刀，為經典主題平添不祥氛圍。

諾埃莉婭·托爾斯的《康乃馨》（2023年）攝影：德·波爾手工藝與手工製作持續崛起

新冠疫情強加給我們的數字化生活，促使許多人開始擁抱高度觸覺化的創作形式。那些曾被視為不入流的媒介，如今迎來了興趣的爆發式增長，且毫無放緩跡象。在Embajada展位上，露露·瓦羅納的刺繡與十字繡作品探索着波多黎各的身份認同。這位藝術家的作品近期出現在惠特尼博物館關於颶風瑪麗亞的展覽中，她從自然天堂、殖民殘餘、文化交匯等多個角度審視這座島嶼。而詹妮弗·霍夫曼在Volume畫廊展出的石器作品，採用了更為古老的媒介——這些具有儀式感的圖騰，其分層結構暗示着某種湮沒於歷史的功能，頂部的裝飾（眼睛、橙色圓球、團塊）更增添了神秘氣息。

Embajada展位現場，展示露露·瓦羅納作品攝影：亞當·賴克，由藝術家及聖胡安Embajada提供藝術家潛入神秘主義

如同霍夫曼的作品，這裏也存在着對超自然領域的探索。儘管NADA現場沒有傳統宗教聖像，蒂亞戈·卡內羅·達庫尼亞卻用絢爛的油畫叩擊存在主義命題——在Misako & Rosen展出的這些畫作中，乞丐向天空伸出手臂，光芒刺破黑暗，盤曲的樹木被天界之門射出的光線籠罩，綠色銀河中裂開一道縫隙。

而且他們並未喪失幽默感

蒂亞戈·卡內羅·達庫尼亞的《綠色銀河》(2022)攝影：岡野慶，東京Misako & Rosen畫廊提供值得慶幸的是，NADA藝術展上不乏幽默元素。在Swivel展位，亞歷杭德羅·加西亞·孔特雷拉斯的情色陶藝作品猶如地獄第二層的運水工，以最震撼的方式帶來感官衝擊。這些狂野創作佈滿手繪美女圖、裝飾着火焰雕塑，點綴着流行文化彩蛋（那個與企鵝牽手的韓·索羅手辦你看到了嗎？），它們充滿戲謔，毫不故作深沉。

《海螺FM火柴盒》與《完美馬天尼火柴盒》，均出自凱莉·布里茲之手攝影：凱莉·布里茲而在Dalé Zine展區，凱莉·布里茲的巨型木質火柴盒通過虛構商業廣告戲謔南佛羅里達文化的荒誕性。一個封面宣傳着播放"極致 chill 逃避現實金曲"的電台；另一個則試圖説服酒客光臨"性感馬天尼角"——家以"火熱眼神交流"和"幽暗走廊"為賣點的酒吧。

穿梭展位間還能發現其他新興趨勢。顛覆性肖像創作正轉向私密化表達，超現實主義新浪潮持續湧動。流散藝術獲得越來越多關注，更多東亞畫廊正走向國際觀眾。NADA今日的展陳，正是明日藝術圖景的預演，值得細細品鑑。

凱利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副藝術評論編輯。在Twitter上關注他@bpkelly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