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如今獲得白領工作比以往更難——《華爾街日報》

今年早些時候申請市場營銷職位時，梅根·伯爾經歷了八輪面試後遭到拒絕。另一家公司讓她完成了九輪面試，之後卻再未回覆她的電話、短信和兩封郵件。

高管和招聘人員表示，在裁員和招聘凍結的背景下，許多僱主放緩了從接待員到首席財務官等各類辦公室職位的招聘流程。他們刻意放慢招聘節奏，不斷增加新要求——從延長工作經驗年限到提高技術測試分數，再到為潛在候選人增設多輪面試。

41歲的伯爾擁有十年市場營銷經驗，自2018年以來四次求職。以往每次都能在數週內獲得多個工作機會。但這次求職耗時四個月，公司要求她完成更多演示和麪試，她認為這些環節常常是重複的。

伯爾提到，在某次第九輪面試中，當面試官表示確信她能勝任工作時，她感到十分困惑。因為對方隨即追問：“但你還能做什麼？”

“我當時想’您這是什麼意思？’“伯爾回憶道。

“單次招聘流程就輕鬆耗掉我20個小時，“這位俄勒岡州尤金的四個孩子的離異母親説，她去年十一月被前公司裁員，“從商業角度我實在無法理解。”

新冠疫情間經歷了數年瘋狂招聘後，白領求職者正感受到急剎車效應。聯邦數據顯示，從房地產、金融到保險、廣告等行業的職位發佈量自去年底以來減少了近50萬個。招聘公司Robert Half數據顯示，企業填補白領職位平均需要11周，較2021年的7周顯著延長。

羅伯特哈夫伊利諾伊地區總裁米歇爾·瑞索夫表示，疫情期間的動盪讓僱主們發現，許多求職者並非真心實意應聘職位。在勞動力市場緊張的情況下，一些企業倉促僱用的員工最終被證明並不合適。

“現在大家都格外謹慎，“她説，“很多公司都吃過虧。”

她指出，如今客户企業普遍進行三到四輪面試，而往年只需一兩輪。瑞索夫從事招聘工作25年，表示從未見過僱主像現在這樣對新員工如此謹慎。

整體而言，勞動力市場仍保持強勁。4月份僱主新增25.3萬個就業崗位，從醫療保健到建築、酒店等行業均有增長。但這些數據掩蓋了金融、專業和商業服務等眾多白領行業縮減招聘的事實，對許多專業人士而言，跨行業跳槽並不容易——尤其是在當下。

求職者反映，近幾個月來，隨着科技、消費品到媒體等行業掀起裁員潮，競爭壓力明顯加劇。去年11月，Rza Mollayev從年薪9萬美元的牀墊公司Casper被裁時，他在領英上申請的職位顯示有75至100名競爭者（該平台可即時顯示職位申請人數）。而到今年春天，他發現每個心儀職位都有約1000人競爭，有些崗位發佈幾分鐘內就能收到數百份申請。

2020年畢業於紐約大學、至今仍居住在該市的莫拉耶夫表示，在他畢業那年，他申請了六份工作，一個半月內就獲得了Casper公司的錄用通知。而這一次，他感覺求職過程明顯艱難得多。

今春，莫拉耶夫在投遞120份簡歷、完成19家公司的30場面試、經歷多達五輪面試仍遭拒絕後，最終成為蘭蔻公司的實地培訓協調員。他表示，多輪面試需要進行大量準備工作。一位招聘人員建議他準備足夠多的獨立案例來展示過往工作經歷，以避免與同一公司不同面試官交談時內容重複。

就在一年前，僱主們還通過提供五位數的簽約獎金、遠程辦公等額外福利激烈爭奪人才。與此同時，許多公司降低了招聘標準，迫切希望招攬人才。

如今情況已截然不同。

科技招聘平台Interviewing.io首席執行官艾琳·勒納指出，科技公司現在只青睞那些在技術面試中表現比2022年初預期水平高出15%的候選人。該公司通過模擬面試測試候選人的編碼等技術能力，以及解決問題和溝通技巧。她講述了一個案例：某位候選人在使用流行編程語言解題時未逐步解釋過程，導致模擬面試官沮喪到不慎捏碎手中水杯。最終雙方完成面試，面試官給出了建設性反饋。勒納女士事後聽錄音時，對玻璃碎裂聲以及面試仍能平靜繼續感到驚訝。

美國人力資源管理協會首席執行官約翰尼·C·泰勒表示，他經常聽到企業提高招聘門檻的消息。例如某大型科技公司最近將本科畢業生的GPA要求從疫情期間的3.2分調高至3.4分。他指出，其他企業也在加強篩選力度，以確保新員工能更好融入企業文化。

“在職位空缺氾濫的時期，這種精挑細選簡直是種奢侈。“他説道。

獵頭公司National Mortgage Staffing總裁梅格·賴利透露，一年半前抵押貸款和房地產行業的僱主還願意聘用有一兩年經驗的潛力新人。但受高利率衝擊，如今該行業正在裁員。核保員和貸款處理員的薪資漲幅再難現當年兩萬美元的盛況。

賴利表示，仍在招聘的企業要求應聘者具備十年以上經驗且無跳槽記錄：“公司現在要找的是完全符合所有條件的人選。”

對尋求白領職位的失業者而言，如何在競爭中脱穎而出成為關鍵挑戰。AT&T人才吸引部門負責人阿斯塔德·敦吉沙指出，該公司每個職位的申請量較去年同期增長近一倍，白領崗位的申請量更是增長超過兩倍。

他表示，相比勞動力市場緊張時期每個職位只有一兩位候選人，現在招聘經理通常能收到三到五份優質簡歷。

他表示，公司今年開放了約2500個專業崗位，低於前兩年每年約5000個崗位的招聘規模。

“我們並非隨意開放職位，“他説，“我們對崗位開放非常謹慎，所有人都要接受額外審查。”

在密歇根州卡拉馬祖市，醫療科技公司史賽克的崗位平均申請人數較18-24個月前幾乎翻倍。

招聘人員表示，由於求職者競爭激烈，企業現在更有底氣對候選人提要求。

“現在市場充斥着被裁員後能立即上崗的人——很多都是技術過硬的人才，“丹佛48歲的雷切爾·摩爾説。去年夏天她所在的虛擬活動公司裁員後，她便開始尋找新工作。“你要和來自Facebook、推特和亞馬遜的人競爭。”

摩爾舉例説，有家公司收到她的申請後發郵件稱，由於應聘者過多，要求候選人在電話初篩前就為公司制定內容營銷策略。

“我當時就想，我憑什麼要花這個時間？“今年三月已在其他公司獲得營銷職位的摩爾説。

田納西州查塔努加市37歲的勞拉·邁耶表示，今年初求職時，有家公司在第四輪面試後要求她為所有分銷渠道制定內容策略，還需向評審小組演示並參與答辯。

“對於一個沒有報酬的任務來説，這要求太高了，”她説道，並補充説如果要妥善完成這項工作，她至少需要投入20個小時。邁耶退出了面試流程，隨後決定自立門户，成為一名自由職業營銷人員。

隨着許多企業在招聘時變得越來越挑剔，失業的美國人待業時間變得更長。本月早些時候，持續申請失業救濟金的人數達到180萬，較去年秋季創下的半個世紀低點上升了40%。有跡象表明白領階層面臨的就業環境尤為嚴峻。聯邦數據顯示，3月份專業和商業服務行業員工的離職率降至2.9%，低於去年同期的3.6%。

“如果你獲得新工作的機會變少，你就不太可能辭去原來的工作，”招聘網站Indeed的經濟學家尼克·邦克説道。今年Indeed上的招聘信息全面下降了11%。

貝恩資本風險投資公司的合夥人萊斯利·克勞與公司投資組合中約200家以科技為主的公司合作招聘人才，她表示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她發現企業提出了新的要求。一年前，在激烈的招聘競爭中，與她合作的IT基礎設施公司可能樂於聘用具有一般諮詢背景的人擔任高管職位。她説，現在由於有更多人才可供選擇，她發現企業將目光集中在那些精通技術領域並能用專業術語交流的候選人身上。

“如果你現在正在招聘，那麼標準會非常高，因為並不是每個團隊都有大量的人員編制空缺，”她説。根據追蹤媒體報道和公司公告的網站layoffs.fyi的數據，自年初以來，科技行業已削減了約19.8萬個職位。而在此之前的2022年，該行業已經裁減了16.5萬個崗位。

她同時指出，企業不再像疫情期間初期那樣面臨快速爭奪人才的競爭壓力，這導致了招聘審核流程變得冗長。

人力資源、薪資和勞動力管理軟件提供商UKG Inc.的首席人事官Pat Wadors表示，在疫情高峯期，UKG為了保持增長迅速招聘。隨着生活恢復正常，一些新員工意識到他們實際上並不想在那裏工作。她説公司也從中吸取了教訓：“也許你也不太適合我們。”

她表示，公司現在對發放簽約獎金更加嚴格，而在就業市場泡沫時期經常發放。公司現在也堅持面對面辦公，並明確表示新員工必須住在辦公室附近；許多員工每週至少需要在辦公室工作三天。

27歲的Clara Broomfield已經求職八個月。自從離開她在洛杉磯一家在線零售公司負責員工培訓和發展的工作後，她估計自己已經向不同行業的2000個職位投遞了申請。

她説，有幾個工作機會最終未能成功，一些公司在面試過程中或最後階段實施了招聘凍結。有一家公司在四個月的時間裏讓她經歷了多輪面試和測試項目任務，最終卻撤回了職位發佈。

“2019年我上次找工作時，通常需要兩輪、甚至三輪面試，可能還要完成一項測試。但現在我們似乎要面對耗時數小時的長篇測試，四到五輪面試，卻依然無法保證能獲得錄用，”她説，“這簡直像企業在發佈根本不打算招人的職位。”

隨着積蓄逐漸耗盡，布魯姆菲爾德越來越沮喪。幾個月前面試過的公司曾表示會快速決定，如今卻告訴她需要更多時間考慮。與此同時，布魯姆菲爾德最近已通知房東要退租。她表示，如果短期內找不到工作，已做好投奔洛杉磯的朋友或搬回德克薩斯州暫住母親沙發的準備。

“我今天哭了，”她説。

聯繫記者：Te-Ping Chen，郵箱[email protected]；Ray A. Smith，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九輪面試後仍無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