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一貧困省份曾大舉投資橋樑和道路建設，如今面臨債務清算——《華爾街日報》

中國最貧困的省份之一正以堆積如山的債務考驗着北京的決心，當地借款者正艱難償還。投資者擔憂這預示着該國另一場重大債務危機的到來，並認為中央政府將別無選擇，只能出手化解。

貴州——這個擁有令人驚歎的風景和世界最高橋樑的西南省份——財政狀況已顯現裂痕。過去十年間，它曾是中國增長最快的地方經濟體之一，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其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的鉅額投入。

貴州有110多家被稱為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國有實體存在未償債券，這些債券大多是為橋樑、公路和隧道建設籌資而發行。金融數據提供商萬得(Wind)數據顯示，包括這些實體在內，截至2022年底，貴州省政府未償債務相當於3880億美元，約為該省去年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3倍。

上月，專營不良貸款和問題債務的國有機構中國信達資產管理公司表示將介入並幫助貴州理清財政狀況。此前貴州政府官方智庫公開承認該省無力自行解決債務問題，需要中央政府援助。智庫撰寫的文章發佈後不久即從網絡上撤下。

5月16日，貴州省會貴陽市財政局在2022年工作報告中再次公開承認其嚴峻的債務狀況。報告稱：“近年來，貴陽市千方百計"通過債務核銷和政府債務轉化為國企債務等方式化解債務風險。報告指出，這些技術手段"已基本用盡”，並補充道：“若資金無法及時到位，債務風險可能隨時爆發”。該部門還披露經初步統計存在約55億美元的隱性債務，相關文章隨後被迅速刪除。

中央政府最終如何解決貴州債務問題，將對持有大量地方政府債務的全國投資者和銀行產生連鎖反應。經濟學家和分析師警告稱，中國多地債務已達到不可持續水平，可能需要中央財政救助以防止問題擴大化。

過去兩年間，當中國最大房地產開發商陷入財務困境時，當局基本未予干預，導致投資者和眾多企業蒙受損失，並拖累作為地方政府重要收入來源的土地出讓活動。此前負債累累的大型航旅集團海航進入破產程序時也未獲政府救助。一些未被認定為系統性風險的國有企業同樣出現了債務違約。

“歸根結底取決於北京方面的考量，這是市場必須面對的風險，”法國巴黎銀行資產管理公司高級市場策略師羅念慈表示。

中共中央政治局在4月份表示，地方政府需要加強債務管理，“堅決遏制新增隱性債務”，這表明它們的借款需要受到控制。

貴州省的一個高速公路擴建項目，該省在公路和水路建設方面投入了大量資金。圖片來源：劉旭/Zuma Press這次的風險可能更高，因為地方政府債務違約可能會對中國銀行體系產生更多負面影響。多年來，小型地方銀行和大型銀行的地方分支機構向這些地方政府提供了大量貸款。“這絕對是個問題。它正在將實體經濟中的問題傳導到金融部門，最終可能對金融穩定構成威脅，”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研究員黃天磊表示。

截至5月初，中國地方政府債務餘額約為5.3萬億美元。這些數字不包括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債務，這些債務被視為表外負債，政府也需對此負責。

高盛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估計，中國地方政府融資平台的有息債務總額約為8.5萬億美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給出的數字是10萬億美元。

貴州的債務積累始於十多年前。2012年，中國國務院發佈了一項雄心勃勃的總體規劃，旨在推動貴州這個被稱為"貧困程度最嚴重、發展最滯後省份"的發展。當年該省人均GDP僅為19710元，按現行匯率計算約合2801美元。

規劃中提出的主要目標之一是實現交通基礎設施突破，從而帶動經濟快速發展。

貴州在公路和水路建設上投入巨資，其中包括世界第一高的北盤江大橋，橋面距江面垂直高度超過1800英尺。這座四車道大橋全長0.8英里，連接貴州與相鄰的雲南省多個城市。

承建北盤江大橋的大型國企還建造了全球百大高橋中的23座——全部位於貴州省內，並通過國內債券市場融資支持建設。截至2022年底，該公司有息債務達220億美元，去年支付利息費用7.45億美元。

《華爾街日報》查閲的債券定價數據顯示，近年來貴州交通建設集團發行的人民幣債券期限縮短、利率高於以往融資成本。其不斷上升的借貸成本反映出投資者對其償債能力日益擔憂。Wind數據顯示，目前貴州城投債平均期限約3.4年，而十年前為7年。

Wind數據顯示，2011至2022年間貴州經濟年均增長9.5%。去年該省人均GDP約合7436美元，仍遠低於全國平均12180美元。截至2019年底，貴州高速公路總里程居全國第四，超過廣東、浙江等更富裕省份。

新冠疫情和房地產低迷對該省造成嚴重衝擊。由於多家房地產開發商陷入流動性問題，土地銷售大幅下滑，影響了地方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嚴格的疫情防控措施限制了人員流動，導致貴州公路和橋樑車流量減少，通行費收入下降。

2022年底，貴州一家大型國有路橋建設公司表示，作為與銀行協議的一部分，已將其貸款展期20年。該協議涉及相當於20億美元的債務，並允許借款人在前10年只支付利息。

“不要孤立地看待貴州的問題。貴州的問題也是全國性的問題，“中國獨立信用研究公司YY Rating創始人姚宇表示。“最終必須有人為此買單。問題是誰，“他補充道。

過去十年，基礎設施建設的鉅額支出幫助貴州成為中國增長最快的地方經濟體之一。圖片來源：Liuxu@Xinhua/Zuma Press聯繫Rebecca Feng，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曹莉，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