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大銀行無處不在——且擴張步伐未止 - 《華爾街日報》

美國擁有數千家銀行，而摩根大通在其中獨樹一幟。

自2018年以來，該銀行已在美國本土48個州外加華盛頓特區新增25個州的分支機構，近4800個網點遍佈全美各州，這一成就令其獨佔鰲頭。本月早些時候，它通過政府支持的緊急收購又納入了93家第一共和銀行網點。

目前該行佔據全美13%以上的存款份額和21%的信用卡消費份額，兩項指標均居銀行業首位。其投行業務收入更是超越高盛、摩根士丹利等所有華爾街競爭對手。

這家美國最大銀行還兼具高端客户旅行社、提供餐廳推薦的媒體公司等多重身份。旗下摩根健康部門正試圖改革僱主贊助醫療保險體系，其華盛頓智庫"研究所"則利用海量客户消費、儲蓄和借貸數據為政府決策者提供建議。

今年春季銀行業面臨信任危機時，摩根大通的體量成為穩定器——客户存入500億美元新增存款，危機銀行員工紛紛投遞簡歷，財政部長耶倫更是直接致電CEO傑米·戴蒙求助。

然而，摩根大通展示的實力對許多人而言，暴露了美國金融體系的弱點。該銀行及其最大競爭對手已變得如此龐大，業務觸角如此廣泛，以至於政府幾乎必定會介入以防止它們倒閉。這種隱性擔保鼓勵個人和企業在危機時期將資金轉移到這些大行，形成一種使大銀行更大、犧牲小銀行同行利益的惡性循環。

前貨幣監理署署長、銀行業頂級監管者之一吉恩·路德維希表示，中小銀行支持的行業和地區正是巨型銀行不擅長服務的領域。

“我們有一家頂級銀行已證明其運營良好，“現任金融服務諮詢公司負責人的路德維希説，“但我們需要多元化的銀行體系。”

摩根大通的擴張步伐尚未停止。在週一的年度投資者日上，戴蒙及其高管團隊將迅速淡化該行的主導地位，詳細闡述其計劃在尚未佔據榜首的市場和產品領域實現增長。其中最重要的是財富管理業務——第一共和銀行的核心業務之一。

富國銀行分析師邁克·梅奧表示：“投資者日傳遞的信息是：‘我們是摩根大通，聽我們怒吼’。”

今年三月，導致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數日內倒閉的擠兑潮席捲美國地區性銀行。第一共和銀行短短幾天內流失了1000億美元存款。

在耶倫的敦促下，戴蒙召集其他大型銀行首席執行官向第一共和銀行存入300億美元，以提振市場對這家陷入困境的銀行的信心。

幕後，摩根大通高管開始研究如果救援失敗，收購第一共和銀行的可能性。這家總部位於舊金山的銀行擁有大量富裕客户和現成的財富管理業務，這正是摩根大通自身正在艱難構建的。

第一共和銀行在西海岸精英中的忠實追隨者將使摩根大通的銀行家接觸到另一個他們長期覬覦的羣體：擁有大量資金需要管理並希望有朝一日將公司上市的科技企業家。

這些客户可能成為其投資銀行的寶貴業務來源，有助於在經濟低迷時期平衡消費者業務。根據Dealogic的數據，在過去十年中，摩根大通的銀行家在股票和債務銷售以及併購諮詢方面的收入每年都超過所有競爭對手。

戴蒙和他的副手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摩根大通2008年收購破產的華盛頓互助銀行，開啓了該行的全國擴張。

金融危機後的幾年裏，摩根大通專注於發展與全國富裕階層的關係。它將信用卡業務發展成為一個龐大的業務，推出了Ultimate Rewards和Sapphire品牌。目標是建立一種關係，隨着每張新信用卡、抵押貸款和經紀賬户的開設，這種關係變得更加難以打破。

追求美國的大眾富裕階層已成為摩根大通的一種執念。高管們尋找能與向上流動的人羣建立聯繫的交易。他們的努力並不總是成功。2021年，摩根大通以1.75億美元收購了Frank，這是一家鮮為人知的初創公司，幫助準大學生申請經濟援助。一年後，它起訴創始人查理·賈維斯，指控她捏造了大部分用户。賈維斯因欺詐指控被起訴，並否認有不當行為。“一個巨大的錯誤”是戴蒙對這段往事的描述。

戴蒙決心要處理好第一共和銀行的事宜。數百名摩根大通員工研究了第一共和銀行的資產負債表。他們仔細查看了第一共和銀行分行網絡的地圖，並審核了房地產價值、周邊商鋪和人流量，運用了摩根大通在全國範圍內擴張分行時使用的研究策略。

高層管理人員分配了交易達成後首日的工作任務。摩根大通消費者銀行的聯合主管瑪麗安·萊克和詹妮弗·皮普扎克將前往第一共和銀行舊金山總部，負責整合工作。這對兩位女性來説是一項高風險的任務，她們是最終接替戴蒙擔任CEO的主要候選人。

四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聯邦存款保險公司認定第一共和銀行已無迴旋餘地。摩根大通的運作機制迅速啓動。

一個近千人的團隊仔細研究了第一共和銀行的財務信息。週六，戴蒙和他的得力助手丹尼爾·平託主持了一整天的會議，高層管理人員參加了一系列關於第一共和銀行能為摩根大通各項業務帶來什麼的報告。

“感覺就像一支精心調校的管絃樂隊，”皮普扎克在一次採訪中説。“我們清楚自己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

第一共和銀行的財富管理部門尤其引人關注。

2019年，摩根大通宣佈推出一項新業務，服務於那些介於零售分行和超高端私人銀行之間的富裕客户。其目的是從摩根大通客户存放在摩根士丹利和美國銀行等其他財富管理機構的4萬億美元資產中分一杯羹。

四年後，摩根大通仍遠落後於競爭對手。其目標是實現1萬億美元的資產管理規模。收購第一共和銀行將使其觸手可及。

PNC金融集團、公民金融集團和五三銀行也參與了FDIC主導的第一共和銀行競拍。但摩根大通勢在必得。憑藉3.7萬億美元的資產規模，其體量是這三家總和的三倍多。

這筆交易於5月1日週一破曉前宣佈。幾小時後，萊克和皮普扎克就飛往了加利福尼亞。

該交易再度引發關於美國大型銀行權力膨脹的爭議。

“第一共和銀行的倒閉表明，放鬆監管使’大而不能倒’問題愈發嚴重，“馬薩諸塞州民主黨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在交易公佈後幾小時發推文稱，“監管不善的銀行被更大的銀行吞併——最終納税人將為此買單。國會需推行重大改革以修復破碎的銀行體系。”

戴蒙則指出，摩根大通能吸納第一共和銀行大部分存款和貸款，正説明體系運作正常。

“在這個全球最大最成功的經濟體裏，我們需要強大且成功的銀行，“戴蒙在交易記者會上表示，“任何認為美國不需要這種銀行的人，請直接聯繫我。”

自那之後的幾周裏，摩根大通高管們一直在奔波，走訪第一共和銀行的分支機構，與震驚的員工會面，其中一些人將失去工作。

摩根大通正考慮將第一共和銀行的網點改造成面向富裕客户的特殊分行，打造豪華空間供他們尋求投資和財富管理建議。成功的關鍵在於該行能否説服第一共和銀行的財務顧問留下，儘管兩家銀行的薪酬結構不同。

萊克和皮普扎克正在謹慎行事，在將第一共和銀行高接觸、小銀行模式融入他們龐大的銀行體系的同時，保留其原有特色。

“我們不想破壞它，”萊克説。“我們必須以適合這家公司的方式來做這件事。”

更正與澄清公民金融集團是波士頓存款規模第二大的銀行。圖表早期版本錯誤地將CFG標識為聯邦金融集團。（已於5月21日更正）

聯繫作者大衞·貝努瓦，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5月22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摩根大通展現其主導地位，目標更加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