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穆特與莫斯科之戰 - 《華爾街日報》

戰爭並非體育賽事，俄羅斯本週艱難攻佔巴赫穆特市也不等同於一次達陣得分。

理解巴赫穆特戰役的最佳方式或許是回顧普京發動烏克蘭入侵約五週後的情形。當時俄軍放棄攻佔基輔的目標，這個原本能讓軍事行動回本的核心目標就此流產。

當基輔戰役結束時，莫斯科的戰役開始了——如何掩飾或解釋失敗並從中倖存。由此衍生出巴赫穆特戰役：僱傭兵瓦格納集團負責人普里戈任顯然認為，通過高調宣佈佔領該城市來凸顯其集團所謂成功與俄軍失敗的對比，是提升自身威望的途徑。

他顯然預見到政權洗牌來臨時，烏克蘭戰敗的罪責將歸咎於某些軍事領導層的腐敗、瀆職與叛國。巴赫穆特這個缺乏軍事價值的戰利品，正是他躋身"指責者"而非"被指責者"行列的敲門磚。

戰爭痛苦地持續着，如今俄羅斯電視報道雖未明言，卻處處滲透着失敗的暗示。這種暗示同樣瀰漫在官方授意的軍事博主——那些被允許或自封為有權批評軍隊表現的民間主戰評論員——的言論中。

對失敗的預感解釋了普里戈任先生的網絡行為。在俄羅斯人相信勝利的世界裏，他不會放縱自己如此行事，長篇大論地具體指責總參謀部的背叛、要求他們掉腦袋、展示成堆的瓦格納屍體並將他們的死亡歸咎於軍方故意扣留彈藥，這也不符合他的利益。

以最奇怪的時刻為例，《華盛頓郵報》報道稱，泄露的美國情報顯示，普里戈任曾向烏克蘭軍事情報部門的同行提出一項交易：他們將巴赫穆特交給瓦格納，他將向烏克蘭人提供目標信息以摧毀俄羅斯軍隊單位。

這個故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但完全可信，同樣可信的是俄羅斯軍方會向他們的烏克蘭同行提供摧毀瓦格納部隊的建議。現在對俄羅斯精英來説重要的戰鬥是莫斯科之戰。誰能在特權和豁免權完好無損的情況下倖存？誰最終會被掛在路燈上，或在莫斯科的紅綠燈處被路過的摩托車手用機槍掃射？

普里戈任先生很可能可以指望《華盛頓郵報》泄露的真實性或其他方面對普京先生來説無關緊要。普京先生為賦予和保護普里戈任先生做了太多事情，以至於不能讓他被揭露為俄羅斯利益的叛徒。情報泄露一定是西方的挑釁，俄羅斯軍事機構對普里戈任先生的陰謀，或者很可能是兩者兼而有之。

如果俄羅斯的統治精英們沒有放棄贏得戰爭，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也不會看到這些。普京政權就像一對不顧體面的夫婦，在餐廳裏大打出手。

同樣，此前温文爾雅的前總統兼總理德米特里·梅德韋傑夫在推特上故意引人注目、荒誕不經的咆哮，還伴隨着威脅性的蘑菇雲，也是如此。據説伏特加在其中起到了作用，但他的這種表現只有在精英階層普遍共識——這場戰爭是一場災難，一場推卸責任的遊戲即將開始——的背景下才能解釋得通。

唯一可能的成功就是最初暗示的那種，一個順從的烏克蘭以最小的軍事代價讓自己重新回到俄羅斯的懷抱。北約將面對一個既成事實。西方將被迫接受俄羅斯作為一個必須被諮詢和安撫的大國。

普京先生最初可能對成功的可能性抱有幻想，但我認為他現在對失敗的不可挽回性並沒有太多幻想。

這是個好消息。壞消息是，諷刺的是，他實現了自己戰前的沉思，他誤入了一個對自己更為致命的境地。戰爭的發展方式正讓烏克蘭和北約能夠對俄羅斯象徵性和戰略性的帝國財產——克里米亞的控制權構成威脅。

他有一系列選擇，從尋求停火到指望他那飽受摧殘的軍隊能守住防線，再到威脅甚至可能使用核武器。這場顛簸之旅或許不會很快結束。然而，也有一種可能是，俄羅斯陸軍地面部隊在這場戰爭中再也不會真正發動大規模進攻。

5月20日，葉夫根尼·普里戈任在烏克蘭巴赫穆特前線手持俄羅斯國旗面對士兵。圖片來源：/普里戈任新聞處/美聯社本文刊登於2023年5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巴赫穆特與莫斯科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