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脹為何爆發：兩位頂尖經濟學家給出答案 - 《華爾街日報》

兩年來，關於導致1980年代以來最高通脹的爭論一直激烈進行：是政府刺激措施還是疫情相關的中斷。

現在，該國兩位頂級經濟學家給出了答案：兩者都是。疫情相關的供應衝擊解釋了為什麼通脹在2021年飆升。由財政刺激和低利率導致的經濟過熱解釋了為什麼通脹此後一直居高不下。結論是：要讓通脹消退，經濟必須降温，這意味着勞動力市場將走弱。

週二發佈的這項研究由美聯儲前主席本·伯南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首席經濟學家奧利維爾·布蘭查德共同完成。伯南克現在在布魯金斯學會，布蘭查德在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這兩位都是全球被引用次數最多的學術經濟學家。

當國會在2021年初通過拜登總統的1.9萬億美元美國救援計劃時，該計劃包括向家庭發放支票、增強失業救濟金以及對州和地方政府的援助，當時通脹率約為2%，失業率雖然下降，但仍高於6%。

當時許多預測者認為，刺激措施可能會將需求推高至經濟提供商品和服務的潛力之上，並將失業率推低至其長期自然率約4%以下。然而，很少有人認為這會顯著提高通脹。在過去的幾十年裏，失業率同樣保持在較低水平，但沒有引發價格壓力。

少數人持反對意見，其中以美國前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和布蘭查德最為突出。兩人警告稱刺激規模過大，可能將經濟推向過熱的危險境地。

通脹要消退，經濟必須降温，這意味着勞動力市場將走弱。圖片來源：Alex Wong/Getty Images### 非預期的通脹

通脹確實飆升，在當年12月達到7%，剔除食品和能源後為5.5%。“批評者對更高通脹的預測將被證明是正確的——實際上甚至過於樂觀——但在很大程度上，通脹的來源將與他們警告的不同，“批評者之一的布蘭查德和伯南克在他們的研究中寫道。

為了梳理通脹的來源，伯南克和布蘭查德建立了一個相對傳統的模型，其中通脹是勞動力供需缺口、公眾通脹預期和大宗商品價格等因素的函數。他們引入了一個變量來衡量供應鏈中斷，該變量源自谷歌對"短缺"的搜索。

通常經濟學家通過失業率高於或低於自然失業率的程度來判斷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程度。但這次勞動力市場在失業率降至那麼低之前就已經升温。因此，伯南克和布蘭查德轉而使用職位空缺與失業工人的比率。最後，他們的模型讓所有這些因素以不同的滯後期相互作用。

如果刺激措施導致經濟過熱，這應該在勞動力市場上有所體現，即職位空缺與失業人數的比例異常高。事實上，作者們得出結論，勞動力市場狀況在2021年第三季度之前一直對通脹構成下行壓力。而當年的通脹幾乎完全是由短缺和能源價格推動的。（當然，許多短缺反映了受限制的供應與刺激措施提振的需求之間的相互作用。）

在疫情初期的幾個月裏，需求突然從服務轉向商品。總體效應應該是相互抵消的，因為商品價格上漲而服務價格下降。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商品生產商面臨供應限制，導致成本和價格飆升，而服務生產商的成本並沒有下降太多。作者們指出：“這些供需之間的行業不匹配比許多人預期的更加棘手和持久。”

刺激措施的遺留影響

這些疫情造成的混亂最終確實有所緩解。但為什麼通脹沒有隨之下降？作者們得出結論，原因是到這個時候需求非常強勁，這反映了低利率和財政慷慨的遺留影響，勞動力市場明顯過熱，職位空缺與失業人數的比例大幅上升。此外，最初的通脹激增產生了連鎖反應：它提高了工人對短期通脹的預期，這部分預期隨後體現在他們的工資中。

如果説有什麼不同的話，這項研究可能低估了疫情混亂的影響。勞動力市場不僅僅因為需求過剩而過熱，還因為供應減少。模型中認為職位空缺與失業人數比例上升反映了勞動力市場趨緊，這實際上是僱主難以填補職位空缺的表現。作者們指出，這種困境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疫情造成的：解僱員工的公司不得不尋找新員工，而一些工人因為家庭責任、疾病或工作與生活平衡的優先級而退出勞動力市場。

一所社區學院舉辦的招聘會現場。圖片來源：Allison Joyce/彭博新聞供給側潛力的下滑在通脹討論中未獲足夠關注，但其影響可能舉足輕重。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約翰·威廉姆斯上週估算稱，2022年底的潛在產出較疫情前趨勢水平低4.2%。

雖然刺激政策並非如常被歸咎的通脹元兇，但這並未完全免除美聯儲與拜登政府的責任。有觀點認為，他們本應預見到供應中斷會加劇刺激需求的風險。2020年美聯儲推出新政策框架，承諾在實現充分就業前維持利率近零——即便通脹超過2%目標。前美聯儲副主席唐納德·科恩與布朗大學經濟學家高蒂·B·埃格特森在本週二將發佈的另一篇論文中指出，這"導致了政策延遲與通脹超標”。

伯南克與布蘭查德得出結論：當前通脹反映勞動力市場過熱，解決之道是使其降温。他們估算，在職位空缺率維持高位的情況下，要使通脹迴歸美聯儲目標，失業率需從當前3.4%升至4.3%以上。但若招聘難度迴歸疫情前常態，通脹可能回落而無需失業率大幅上升。好消息是：已有初步跡象顯示這種轉變正在發生。

寫信給格雷格·伊普，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5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通脹為何飆升？兩位頂尖經濟學家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