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濟需要重拾增長 - 《華爾街日報》
David Malpass
全球經濟正面臨危險的低速增長,增速僅為2%或更低。在我即將結束世界銀行行長任期之際,我對各方缺乏決心和行動感到沮喪。我擔心這種低速增長可能會持續數年。
當前世界正在消化政府債務相對於國內生產總值的巨大積累、人為低利率的常態化,以及一個將資本從小企業轉移到債券發行方(尤其是政府和最大型企業)的體系。其結果是國內經濟活力下降,而海外市場則變得脆弱。
這些挑戰前所未有。無論是當前還是預期的政府債務水平,都比以往危機時期高出一個數量級,這削弱了經濟增長。預計美國國債將增長至GDP的200%,這還不包括一些州和地方政府過度負債及其不透明的公共養老金負債。日本和歐洲的政府也揹負着鉅額債務,考慮到它們人口下降的趨勢,這一情況尤其令人擔憂。
政府債務過高讓人懷疑私營經濟是否能夠產生足夠的產出和利潤來承擔這一負擔。發達經濟體的中央銀行通過後貨幣主義政策推遲了財政清算日的到來——它們從私營部門借款,購買數萬億美元的政府債券以平抑收益率曲線。但這導致它們的資產負債表規模異常龐大,債券損失慘重。這些扭曲可能會讓經濟復甦推遲數年。
許多發展中國家尤其容易受到這些低速增長政策及其自身債務過剩的影響。不包括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大幅放緩,2023年增速約為3%。這不足以跟上人口增長或縮小與高收入國家的差距。對於較貧窮的發展中國家來説,貨幣貶值、償債成本上升和國際儲備崩潰帶來的危險尤為嚴峻。超過60%的低收入國家面臨債務困境的高風險或已陷入其中。
這一問題在上週末於日本廣島舉行的七國集團峯會上進行了討論,但責任仍落在包含俄羅斯和中國在內的二十國集團身上——該組織很少取得實質性進展。隨着債務減免談判陷入僵局,發展中國家進入全球和區域融資市場的渠道急劇萎縮,導致各國政府不得不抽乾國內市場和銀行資金,擠壓私營部門空間,進一步抑制經濟增長。
制約發展的另一重壓力來自發達國家和中國:這些經濟體為減少對俄羅斯能源依賴、淘汰現有核設施並保障可再生能源電網穩定性,正在大規模增加天然氣和煤炭儲備。對發展中國家而言,由此引發的能源價格高企與供應短缺導致化肥和糧食獲取困難、營養狀況惡化、電網不穩定,以及對柴油發電機、劣質煤炭和重油燃料的依賴激增。這些因素嚴重阻礙經濟增長與投資,加劇了許多發展中國家本已脆弱的局勢。
展望2023年經濟下行之後的局面,發展中世界面臨嚴峻分化:發達國家因鉅額債務導致利率攀升、1990年代和平紅利耗盡及人口老齡化,正在吸收更多資本;而貧窮國家儘管人口持續增長,獲取全球資本的渠道卻基本枯竭。與此同時,這些國家在基礎設施、氣候成本、人力資本和債務償還方面的資源需求遠超供給能力,許多國家還面臨獲得外部支持的叛亂分子使用精密武器的襲擊,中國的軟實力則持續增強。
解決方案確實存在。首先,市場具有前瞻性,因此可信的政府支出約束將立即為增長導向型投資提供激勵。強制債務與GDP比率穩定並隨後下降(不引發違約風險)的財政約束,將促使市場化資本流動重新啓動。其次,央行應更注重促進貨幣穩定和供給創造的政策,而非僅抑制需求。它們應減持債券並縮減龐大的短期債務。當前政策與扭曲的信貸監管相結合,導致資本集中在發達經濟體的狹窄領域,拖累其他地區增長。要重啓增長,必須用新政策取代這些措施——國際會議雖討論過此類改革,卻因維持現狀的慣性而遭否決。
世界需要一系列刺激生產的強力政策來對抗通脹。若無所改變,全球很可能陷入長期低增長與資產價格向下重估的困境。資本將繼續流向錯誤方向——湧入政府、大型企業借款者和過度消費等"蓄水池",而非能夠促進長期全球增長的小型企業、營運資金和進取的發展中國家。
馬爾帕斯先生為世界銀行集團行長。
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世界經濟需要重拾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