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告別傳統草坪？除非你把它藏在後院

隱秘的草坪護理 作者想坦白她在屋後保留的那片小草坪。插圖：蘇珊娜·哈里森**我的前院“草坪”**根本算不上草坪。這裏沒有一株耗水量大的草皮草。我像聖人一樣標榜美德，如果特蕾莎修女是個園丁，她也會對我自愧不如。

我在北加州房子前的院子裏種滿了耐旱、吸引傳粉者、本地原生的植物——尤其關注瀕危帝王蝶的需求。哦，我是不是忘了提我的馬利筋？那是帝王蝶幼蟲唯一食用的植物？我種的量足夠開個蝴蝶產科病房了。

但我還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房子後面——在一扇爬滿藤蔓的高門背後——我有一片草坪。每月兩次，一輛無標識的卡車會悄悄停在我家路邊，兩名園丁像水門事件管道工一樣跳下車，謹慎地將割草機快速推進車道。我的草坪是一片奢華、柔軟、能按摩腳趾、香氣宜人、適合野餐但在政治上不正確的草地。

我知道在某些圈子裏，這讓我成了怪物。畢竟，我們一直被灌輸所有草坪都是邪惡的、浪費水資源的環保威脅，必須根除。但這未必正確。

“談論草坪的負面影響已經成為非常容易的目標，是的，我們都曾開車時看到銀行或商場外在下雨天還噴灌的草坪灑水器，”明尼蘇達大學推广部的草坪草教育家喬恩·特拉普説，“但人們需要明白，問題不在草坪本身，而在於我們如何管理草坪。”

確實如此。而且我已經厭倦了隱藏我的草坪。事實上，我邀請你們所有人都來我家草坪上打滾。當然要分批次——這塊草坪只有20英尺乘18英尺，小得像張郵票。但這是一塊天鵝絨般的郵票草坪。

是時候讓草獲得一些尊重了。可悲的是，由於美國戰後對創造草坪歷史學家（沒錯，這個話題有專門的研究者）所稱的“完美草坪”的痴迷，草的名聲被搞壞了。

我的綠色天堂 作者偷偷保留的一小塊草皮。圖片來源：Matthew Williams/Gardenista《美國綠：對完美草坪的痴迷追求》（W.W. Norton出版社，2006年）的作者泰德·斯坦伯格表示，完美草坪始於20世紀中葉建成的千篇一律的郊區住宅區，隨後蔓延至全國，直到翠綠的草坪“將美國大片土地變成了户外客廳地毯”。

不幸的是，這些美麗的草坪一直需要化學殺蟲劑和肥料來保持其外觀，更不用説每週還要用汽油動力割草機修剪，以確保其表面超現實般的柔軟。

但我們需要停止將所有草坪草的罪過歸咎於完美草坪。俄亥俄州克利夫蘭凱斯西儲大學的歷史學教授斯坦伯格説，最早來到這片海岸的樸實無華的草種——草坪草並非原產於這片大陸——是由早期歐洲定居者“通過糞便、墊料和行李”運輸而來，並用作動物飼料。

美國最早培育的草坪是粗糙隨意、不完美的實驗品。托馬斯·傑斐遜被歐式草坪的理念吸引，在蒙蒂塞洛莊園開闢了一片，僅偶爾用長柄鐮刀除草以控制最頑固的野草。我打賭那依然很美——起伏的綠色地毯為花園增添質感、層次與尺度感。

我的地產雖遠不及擁有五千英畝的蒙蒂塞洛，只有前文提及的後院。但在精神層面，我的草坪更接近美國殖民時期的樣貌，而非二十世紀那種追求完美、最終揹負環境惡名的草坪。

和傑斐遜一樣，我擁有不完美的草坪。

十年前鋪設時（確切説是將草皮條鋪在防地鼠的鐵絲網上），這片草坪就未使用化學藥劑，僅每兩週修剪一次。在這種漫不經心的養護下，它逐漸從單一草種演化為包含三葉草、從附近花壇蔓延而來的匍匐百里香等植物的生態系統。前幾日，我還發現一簇可疑的棕色蘑菇。

如今，不完美草坪正意外走紅。

“我們現在常做混合草種的草坪，定製草皮會加入洋甘菊或三葉草，“康涅狄格州格林尼治的景觀設計師賈尼斯·帕克説。這位為康州和紐約設計豪宅景觀的設計師表示，客户越來越青睞不完美草坪：“我們都愛那如愛爾蘭般醉人的綠海，但疫情讓我們在户外度過更多時光後，意識到自己屬於更宏大的存在——這喚醒了人們的環保意識。”

在康涅狄格州的老格林尼治，安格斯在景觀設計師賈尼斯·帕克設計的庭院中留影，這裏的一小塊草坪草與周圍較高的噴泉草形成鮮明對比。攝影：小尼爾·蘭迪諾草坪專家表示，不完美的草坪對所有人都更有利。三葉草能吸引傳粉昆蟲，減少修剪頻率可促進根系深扎從而減少灌溉需求，不使用化學藥劑意味着不必擔心毒害喜歡在草地上打滾的寵物或家人。

小型草坪正成為新趨勢。“我們鼓勵人們將草坪縮減至滿足實際需求的適度規模，“在線園藝設計公司Yardzen聯合創始人艾莉森·梅斯納説。她的客户遍佈全美各地，從潮濕多雨的田納西州到乾旱頻發的加利福尼亞州。“無論身處何地，客户都向我們表達節水和避免大型裝飾性草坪的意願。”

從遠處看，我不完美的草坪與最初別無二致：作為青石板露台和周邊花牀的低矮陪襯，依然令人賞心悦目。當你坐在上面時——或是像我的狗拉里那樣追球奔跑時——它的表現與完美草坪毫無二致。富有彈性、堅韌耐用，赤腳踩上去格外舒適。

我的草坪是否像原生植物草甸那樣環保？“雖然不及，但並非壞事，“明尼蘇達大學的特拉普教授指出，“草坪以多種不被常人稱道的方式豐富着我們的生活。沒有其他地面覆蓋物能同時滿足所有需求：打棒球踢足球、寵物安全活動、防止水土流失，還能承受頻繁踩踏。”

我只希望能有一種方式，讓我那並不完美的草坪也能彰顯我的美德。或許我應該把圍欄拆掉。

原文刊登於2023年5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我家後院的骯髒小秘密：一片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