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能否被誠實以待？——《華爾街日報》

插圖：彼得·阿克爾當我在餐廳詢問菜單上的某道菜時，早已習慣聽到服務員説這是本店最出色的招牌菜、是服務員個人最愛，並祝賀我做出瞭如此明智的選擇。無論何時何地，誇讚的套路總是如出一轍。

曾有伊利湖畔高檔餐廳的服務員告訴我，不點甜點將是大錯，因為"我們擁有克利夫蘭最棒的提拉米蘇"。結果那份提拉米蘇不過爾爾，勉強及格。

因此日前我去一家生意火爆的普通連鎖餐廳時，聽到"蔬菜湯。只有蔬菜湯。而且味道不怎麼樣"的回答時，簡直驚得倒退兩步。

最終我選擇了一份平淡但尚可的田園沙拉。

服務生對湯品的直率評價讓我震驚之處有二：其一，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他竟説出了天大的實話——我原以為餐飲零售從業者都受過"永遠不説真話"的培訓。畢竟上次有人告訴我電影很爛、大象從不走出象舍、那件亮眼的寶藍色運動夾克穿在我這樣面色蒼白的人身上會非常難看是什麼時候？上次被提醒週四有卡拉OK之夜、酒店旁海灘有致命離岸流、那雙時髦意大利樂福鞋明顯不適合我的腳型、或者薑黃根本治不了病又是什麼時候？

我無法判斷那位服務員對當日例湯做出如此嚴厲的評價，究竟是因為他最後一天上班，還是因為他的個人道德準則不允許他對菜單上不合格的菜品撒謊。但我更願意相信一個充滿希望的推測：此時此刻，全美各地可能正悄然興起一場運動，停止向顧客隱瞞所供食物的真實質量。

“這些牛角麪包是三天前烤的；要我説您最好選甜甜圈，“麪包店店員可能會這樣建議。

“新鮮三文魚？就我們這小館子？您沒開玩笑吧？“服務員或許會如此回應。

“泳池關閉了，按摩浴缸壞了，而且本週末酒店要舉辦摩托車手集會，“前台可能這樣提醒我，“一晚69.95美元您還指望什麼？”

必須承認，我對這位坦率服務員的讚美或許有些過頭。連鎖餐廳的蔬菜湯向來難以下嚥；餐廳選擇供應這種湯而非新英格蘭蛤蜊濃湯或雞肉秋葵湯，本身就説明廚師根本沒用心。那位服務員可能把我當成了對餐廳套路一無所知的鄉巴佬，他的直言不諱或許只是居高臨下的施捨。

但我寧願不作此想。我寧願相信，這位服務員令人震驚的誠實可能只是互動信息革命的冰山一角。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完全期待會遇到越來越多直言不諱的服務員、技術人員和銷售員，他們會這樣殘酷誠實地評價自家商品：

“別買手機保險。如果你仔細閲讀細則，會發現它什麼都不保。”

“主演請了病假，替補演員水平很差。等明星從新冠康復後再買戲票吧。”

“不管你怎麼聽説：十二週嚴格的太極拳也治不好那對廢膝蓋。試試針灸吧。”

“他聲音聽起來怎樣？他參加過伍德斯托克音樂節。而且那時候他就不年輕了。你覺得他能有什麼好聲音？”

刊登於2023年5月27日印刷版，標題為《關於食物的誠實評價會出現在菜單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