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曾經的“清零”防疫先鋒，對即將到來的疫情浪潮不以為意——《華爾街日報》

北京——大約一年前的此時，北京還像一座搖搖欲墜的新冠堡壘，瀕臨封城邊緣。當這座超2000萬人口的超級都市日增病例逼近百例時，居民們清空超市貨架、排隊接受幾乎每日的核酸檢測，並因可能無法返京的風險而推遲離京行程。

如今，北京和中國其他地區正面臨新一波疫情，中國頂級醫學專家預測到6月下旬單週感染人數或達6500萬。上班族已開始請病假，其中許多人是半年內第二次感染。

但這次的氣氛顯然淡漠得多。

餐館、火車站、音樂場館和足球場人潮湧動。天安門廣場上撐傘的遊客似乎更擔心曬傷而非新冠。最新疫情為數不多的外在跡象是街上戴口罩的人變多了——但即便如此口罩也非強制，許多人只是隨意掛在下巴上。

這種反差凸顯中國防疫方式的鉅變已徹底重塑社會常態。當政府急於改寫部分抗疫歷史時，許多中國人已迫切想要翻篇。

去年春天當局在上海實施全面封控，曾經繁忙的街道空無一人。照片：ALY SONG/路透社在中國商業之都上海，商業活動已恢復。照片：alex plavevski/Shutterstock自新冠病毒首次在中國中部城市武漢出現後的三年裏，中國採取了零容忍政策。該策略歸結為以強力對抗新冠病毒，通過隔離可能接觸病毒的人來切斷傳播鏈。它使用嚴厲的封鎖來控制人們的行動，並通過密集的數字監控來追蹤他們。

如今，政府表示徹底戰勝新冠病毒是不可能的。

“它不會一勞永逸地消失，”中國頂級流行病學家、疫情期間政府顧問鍾南山在本週的一次會議上表示。

鍾南山表示，XBB.1.5亞變種是導致最新一波疫情的部分原因。這種奧密克戎變種在美國也廣泛發現，比其他亞變種更容易傳播。鍾南山表示，模型顯示，到5月底，中國每週新冠病例數將達到約4000萬例，到6月底將達到每週約6500萬例的峯值，並補充説，大多數二次感染的人症狀較輕。

去年年底政府開始放鬆控制後，一波巨大的新冠病例潮席捲了中國。鍾南山表示，估計有11億至12億人——佔中國人口的85%——迄今為止已感染新冠病毒。

在最新一波疫情中，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的人羣面臨最大風險。週三在北京朝陽醫院，可以看到一位老年患者被用擔架抬進專門收治新冠患者的診室。雖然醫院很繁忙，但並未像去年年底那樣不堪重負——當時中國多家醫院的走廊和候診室裏擠滿了咳嗽的新冠患者。

“我不擔心自己，但更牽掛老人和孩子，“31歲的母親倪妮站在醫院外説道。她表示在中國初期推廣疫苗接種時因懷第一胎而推遲接種，目前仍未接種疫苗是因為計劃生育二胎。美國疾控中心建議孕婦接種疫苗。

和許多中國人一樣，倪妮表示並不懷念去年多次將數千萬人封控在公寓裏的嚴格防疫措施。與疫情初期不同，她説現在中國許多家庭都備足了藥品，醫療資源也不像之前那樣捉襟見肘。

“我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説，“現在沒以前那麼緊張了。”

去年11月，北京、上海等城市爆發街頭抗議，民眾對清零政策的憤怒情緒達到頂點。儘管去年末今年初全國經歷了大規模感染和死亡，許多中國人仍對政府最終放開管控感到欣慰。

中國尚未報告最新疫情中的任何死亡病例，儘管該國對新冠統計數據的報告方式已引發廣泛討論。中國官方數據顯示，整個疫情期間的死亡人數約為8.4萬，而一些專家估計死亡人數可能高達150萬。

據估計，多達85%的中國人口已經感染過新冠病毒。圖片來源：Mark Schiefelbein/Associated Press即便中國大陸如今正努力走出疫情，疫苗問題仍是中國與全球其他國家分道揚鑣的領域之一。截至去年年底，中國表示其90%以上人口已完成全程接種，不過在中國仍相對容易找到未接種疫苗的人。

由Moderna和輝瑞等西方公司採用mRNA技術研發的疫苗在中國大陸仍基本無法獲得。中國依靠技術較陳舊、效果較差的國產疫苗來保護民眾。中國於3月批准了首款國產mRNA疫苗，還有約六款此類疫苗在研發中。

但即使是一些未接種疫苗的中國人也表示，他們對近期病例的增加並不感到擔憂。馮勝燕（音）説，由於有基礎病，她沒有接種疫苗。這位50歲的女士説，她第一次感染新冠時很害怕，但對最近的這波疫情並不擔心。

“鍾南山剛剛做了一個預測，這還不是確定的，”她提到這位中國醫學專家時説。“即便如此，也沒有必要恐慌。”

Selina Cheng 和 Qianwei Zhang 對本文有貢獻。

寫信給 Brian Spegele，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5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後封鎖時代，中國人對即將到來的新冠浪潮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