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秘密的人》——《華爾街日報》

二戰期間，美軍飛機完成對特魯克環礁帕拉姆島機場轟炸任務後返航。圖片來源：Corbis/Getty Images一位榮譽勳章獲得者的兒子一直懷疑官方對其父親二戰服役經歷的描述存在問題。事實證明他的懷疑是正確的——80年前他父親的犧牲比最初報道的更為壯烈。

美國海軍上校約翰·克倫威爾於1940年代被追授的榮譽勳章嘉獎詞中，確實記載了其非凡的勇氣與奉獻：

1943年11月19日，在特魯克島敵控海域執行第九次戰鬥巡邏時，作為以"鯧魚號"潛艇為旗艦的潛艇協同攻擊羣指揮官，克倫威爾上校展現出超乎職責要求的非凡膽識。在太平洋首次大規模攻勢發起前的此次行動中，他是整個特遣組唯一掌握我軍潛艇戰略戰術、艦隊調度計劃及具體作戰方案機密情報的軍官。面對敵軍瘋狂阻擊，他始終精準執行機密指令，率領潛艇中隊堅定不移地推進，在特魯克日軍主要據點東南側建立潛艇防線。當"鯧魚號"遭日軍深水炸彈重創下沉至危險深度時，他沉着冷靜地命令潛艇上浮與敵艦炮戰，為船員爭取棄船時機。為避免被俘後遭受日軍酷刑或藥物審訊導致機密泄露，他毅然選擇與嚴重受損的潛艇同沉，以鋼鐵般的意志完成了自我犧牲。

克倫威爾允許他的船員逃生，隨後坦然接受了死刑判決——那絕非輕鬆的死亡——只為避免自己可能向敵人泄露有用情報的風險。

任何養育過孩子的人都會會心一笑：即便有記載中這般父輩楷模，克倫威爾的後代竟仍覺得有所缺憾。但兒子並非不敬——他自己在海軍的光榮服役經歷正是其質疑的底氣。

這個孩子確實察覺到了異常，儘管他耗費大半生才弄清真相。2011年海軍將康涅狄格州格羅頓潛艇學習中心新總部以克倫威爾命名。麥克拉奇報記者珍妮弗·麥克德莫特在報道這場命名活動時寫道：

小約翰·P·克倫威爾成長過程中，始終知道父親因二戰期間為免被俘而自我犧牲的事蹟，被潛艇部隊奉為英雄…

兒子回憶説，家人被告知克倫威爾知曉吉爾伯特羣島作戰計劃細節，他不願在日軍嚴刑逼供下泄露任何情報。

“我始終無法接受最初那個説法，“他説，“當我真正服役後，目睹軍隊運作方式，就覺得父親為之獻身的事情似乎沒那麼重要。”

小克倫威爾在三十年海軍生涯中也晉升為上校。但直到數十年後，他才知曉父親犧牲故事的完整版本。麥克德莫特補充道：

兒子才得知1941年末海軍密碼專家已破譯日本海軍密碼，高級軍官們當時都能閲讀解密後的敵軍電文。

克倫威爾之子表示，作為師級指揮官，克倫威爾接觸過這項代號"ULTRA"的絕密情報。他恰好還與參與破譯密碼的其中一位人員私交甚篤。

若日軍知曉密碼遭破譯，必然會更換新密碼，這將使美軍追蹤其艦隊的行動更加困難。

當ULTRA情報最終曝光時，其子表示"一切終於真相大白”。父親用生命守護的正是這個機密。

“這可能是戰爭期間最高級別的機密，“他説，“甚至在撰寫嘉獎令時仍屬絕密。因此嘉獎令中措辭含糊，未説明他犧牲的真實原因。他當時已知道密碼被破譯。”

在這個陣亡將士紀念日的週末，我們永遠無法充分回報約翰·克倫威爾上尉這樣為自由獻出生命的英烈。但至少讓我們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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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中的那個孩子——小約翰·P·克倫威爾上尉，在《麥克拉奇報》那篇報道刊發五年後與世長辭，享年88歲高齡。與他相守63年的妻子及眾多兒孫陪伴他走完人生旅程。《首都公報》的訃告這樣追憶：

親友們銘記他是位真正的紳士，總帶着温暖笑容與敏捷才思。無論勝負，他都樂於與老友相聚、共飲馬提尼、觀看海軍橄欖球賽。作為父親與祖父，他在無數人生時刻給予指引與智慧，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將深深懷念。

閲讀這篇文章，即使是我們這些從未認識他的人也在懷念他。

安息吧，克倫威爾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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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弗里曼是《借來的時間：花旗銀行兩個世紀的繁榮、蕭條與救助》的合著者，同時也是《代價：特朗普、中國與美國復興》的合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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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沃佐協助編輯“最佳網絡”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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