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送出好禮物：科學教給我們的道理 - 《華爾街日報》

社會運轉依賴於人際關係。無論是夫妻、父母與子女、摯友，還是同事，我們擁有的關係不僅塑造了自我，更影響着整個社會。這些關係讓我們彼此信任，攜手共進以實現共同目標。

但維繫這些關係需要付出努力。大多數情況下，它們不會憑空形成或自然繁榮。而贈送禮物正是我們每個人都能用來滋養關係的有效方式。

當某人收到一份真正用心的禮物時，他們會感受到贈禮者的關懷，正是這種關懷讓關係得以茁壯成長。遺憾的是，反之亦然：當收到糟糕的禮物時，接收者會認為贈禮者並不重視這段關係，情誼便可能動搖。

那麼，什麼才是好禮物？

每年我們都被各種"最佳禮物"榜單轟炸，它們聲稱能告訴我們特定場合的完美選擇：“本季最佳節日禮物”、“今年畢業生最該收到的禮物”，或是簡單的"年度最佳禮物"。但這些清單忽略了一個事實：好禮物的核心要素是恆定的，並非年年變化。要理解這些不變的原則，我們首先要讀懂贈送好禮物背後的心理學。

十餘年來，我們一直致力於此。通過系統研究贈禮心理學，我們發現了關於禮物優劣的近乎普適的真理。理解這些真理，不僅能讓你輕鬆應對贈禮難題，更能讓收禮者由衷歡喜——而這正是滋養關係的秘訣。

在某個隨機的週二送禮物

絕大多數情況下，送禮行為都圍繞着特殊場合發生。我們的研究顯示，約83%收到的禮物都與生日、畢業或節日等特殊場合相關。

但特殊場合往往伴隨着高期待——而這些期待常常難以滿足。

現在試想，如果某個週二，一位密友毫無緣由地送你一份禮物。這種"就是想到了"的禮物。此時你本對收禮毫無預期，因此幾乎任何禮物都會顯得格外特別。事實上，在一項針對約800名參與者的研究中，我們讓受試者分別扮演贈禮者或收禮者角色。隨後要求收禮者評估收到5美元或50美元亞馬遜禮品卡的喜悦程度，同時讓贈禮者預測收禮者在這兩種情況下的開心程度。

但我們設置了變量：要求部分參與者假設禮物是為生日準備的，而另一部分則想象這是毫無緣由"就是想到了"的饋贈。

不出所料，所有贈禮者都認為50美元禮品卡會比5美元更讓人開心。但令人驚訝的是：當收到無特殊緣由的5美元禮品卡時，收禮者的喜悦程度竟與收到作為生日禮物的50美元禮品卡相當。

換句話説，只需花費十分之一的成本，送禮者就能讓收禮者同樣開心，這一切僅僅因為他們選擇在非節日送禮。從這項研究中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通過在某個普通的週二送出禮物，送禮者能以極低的成本完成社交義務——向他人表達關心，同時讓對方感到無比快樂。

送禮者低估了情感價值型禮物的意義，但這些恰恰是收禮者最珍視的。插圖：麗娜·約斯特### 贈送具有情感價值的禮物

送禮是有風險的。我們試圖挑選收禮人可能喜歡的禮物；有時選對了，有時卻會出錯。因此在選擇禮物時，送禮者往往傾向於"安全牌"——那些可能普遍受歡迎但缺乏驚喜的禮物。表面看來，這種穩妥策略似乎合理。然而這種策略忽略了一類看似冒險實則幾乎人人喜愛的禮物：強調情感價值的禮物。

這類禮物可以非常簡單：比如和愛人度假時買的冰箱貼，父母帶孩子看首場演唱會的裝裱票根，甚至只是好友間的美好合照。這些禮物既不昂貴，也不會出現在年度"最佳禮物"榜單上。但我們的研究表明，它們恰恰是收禮者最珍視的禮物。

例如，在一項針對約400名美國人的研究中，我們讓收禮者選擇他們更想要哪樣禮物：一張裝裱精美的20×30英寸他們最喜愛歌星的照片，還是一張裝裱相對粗糙的8×10英寸他們與朋友的合影。儘管後者的實物屬性明顯遜色，絕大多數收禮者仍選擇了與朋友的合照而非偶像照片。換句話説，儘管情感價值型禮物客觀上質量較低、尺寸較小且並非朋友"最愛"（如歌星照片），存在一定風險，但它帶來的快樂最多。

但令人驚訝的是，我們也詢問了送禮者更願意贈送哪種禮物。結果截然相反：送禮者傾向於選擇客觀質量更高但缺乏情感價值的禮物。他們認為後者風險太大——收禮人可能喜歡也可能不喜歡。既然有穩當的選擇，何必冒險嘗試可能失敗的呢？然而在多項研究和不同送禮場景中，我們反覆發現：送禮者的判斷是錯誤的。這並非"冒險全壘打還是穩妥安打"的選擇，而是"大概率本壘打與可能安打"的差別。

送禮者在此犯下大錯，因為他們迴避了贈送情感價值禮物的風險。但這類禮物不僅讓收禮者更快樂，通常還能為送禮者節省開支。

贈送不攀比的禮物

社會比較在所難免。我們會打量鄰居的院子是否比自家漂亮，會對比同事的汽車是否更豪華，甚至會在意自己的薪資是否達到同行標準。

送禮也不例外。當我們挑選禮物時，不僅會衡量禮物本身的價值，更會不自覺地與其他人的贈禮進行比較。

在一項針對近600人的研究中，我們讓送禮者想象給密友贈送兩瓶心儀葡萄酒作為生日禮物。其中部分參與者還被告知：有第三位朋友贈送了類似禮物——可能是同款葡萄酒一瓶或三瓶。由此，有些人認為自己的禮物更勝一籌（兩瓶對一瓶），有些人則覺得相形見絀（兩瓶對三瓶）。

正如預料，當人們贈送較少瓶數時，他們認為收禮者會覺得禮物不夠好。*我的兩瓶比不上別人的三瓶，收禮人可能會覺得我的禮物比較寒酸。*而當人們贈送更多瓶數時，他們則認為收禮者會感到驚喜。

但通過12項不同研究，在觀察各種送禮場景和禮物類型後，我們發現收禮者根本不在意這些比較。他們對所有禮物的喜愛程度基本一致。送禮者對禮物價值對比極度敏感，而收禮者珍視的只是心意。真正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因此，贈送禮物時，關鍵不在於你的禮物是否比別人更好或更差。重要的是你確實送出了心意。送禮者總糾結於禮物的優劣，而收禮者只希望被記掛在心。所以不必擔心你的禮物是否與他人同等出色，只需專注於成為一個體貼的人和用心的送禮者。

贈禮是我們文化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但也令人困擾！我們焦慮於挑選完美禮物，擔心朋友、同事和所愛之人是否會珍視我們的心意。藉助心理學對贈禮行為的研究，我們可以更輕鬆、更出色地完成這件事。

我們可以在普通的週二隨機送禮，不僅在被期待時，更通過定期舉動傳遞關懷；可以選擇情感價值而非金錢價值豐厚的禮物來節省開支；還能避開社會比較的陷阱，送出雖非最昂貴卻充滿心思的禮物。

傑夫·加拉科是卡內基梅隆大學泰珀商學院的營銷學副教授，朱利安·吉維是西弗吉尼亞大學約翰·錢伯斯商業與經濟學院的營銷學助理教授。聯繫郵箱：reports*@wsj.com*。

本文發表於2023年5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贈送完美禮物的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