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卡錫的債務上限協議遭遇《虎膽龍威2》——《華爾街日報》
Daniel Henninger
根據傳統觀點，拜登與麥卡錫達成的債務上限協議是迫於美國違約威脅而作出的妥協。但在我看來，觸發事件更像是絞刑架前的威懾。
政界人士幾乎都聽過18世紀英國智者塞繆爾·約翰遜的名言：沒有什麼比即將被絞死更能讓人集中注意力。對曾堅稱數週不會與眾議院議長凱文·麥卡錫談判支出的拜登總統而言，這份專注力顯然來自CNN最新民調——
我猜CNN民調團隊裏某位深得約翰遜真傳的智者設計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選民認為拜登連任將是"災難"還是最多算"挫折"？兩者合計比例高達驚人的66%，其中41%選擇了"災難"。正如CNN對民調結果的犀利總結：“要説服公眾他值得連任，恐怕是個挑戰。”
於是便有了麥卡錫版的妥協方案。
眾議院共和黨核心小組中保守派議員對此的反應依舊耐人尋味。北卡羅來納州眾議員丹·畢曉普發推稱：“建制派祝賀麥卡錫用4萬億美元債務上限換來幾乎零讓步，簡直讓人[嘔吐表情]。“順便問句，我們能發起運動禁用這個嘔吐表情嗎？
眾議院於週三全體投票通過了債務協議。相信我：這一進程將持續推進。此刻，我們需要認清過去一週實際發生的事。
暫且擱置債務上限問題。拜登與麥卡錫達成的妥協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這是一項關於支出的妥協。協議中關鍵條款規定：若截至年底，眾議院和參議院未能通過12項撥款法案（這是早已被遺忘的預算制定應有方式），所有可自由支配支出將自動削減1%。這就是所謂的"強制削減”。對民主黨而言，強制削減就像大蒜對吸血鬼般致命。
拜登在支出問題上作出的讓步，其政治意義怎麼強調都不為過。在達成妥協前，除參議員喬·曼欽外，拜登和幾乎所有民主黨人的立場都是：共和黨必須先同意提高債務上限，才能換取未來就支出限制進行談判的承諾。
民主黨對支出改革的承諾，其價值還不如作出承諾時呼出的熱氣。如今的真相是：現代民主黨——伯尼·桑德斯、伊麗莎白·沃倫和眾議院小分隊所屬的政黨——永遠不會削減或放緩任何現有聯邦項目的支出。而現在，麥卡錫的談判團隊成功地在左翼對支出改革的強烈反對中撬開了一道裂縫。
妥協達成後，眾議院一些保守派成員——北卡羅來納州的畢曉普、德克薩斯州的奇普·羅伊、南卡羅來納州的拉爾夫·諾曼和佛羅里達州的拜倫·唐納德茲——頻頻現身電視節目，重演今年一月對麥卡錫的猛烈抨擊。死硬派有其存在價值，他們為那些感到信仰被背叛的選民發聲。逆流高呼"反對！“始終是歷久彌新的選擇。
但頑固堅持立場的風險在於，可能會忽視公眾情緒的變化。這正是民主黨左翼在支出問題上遭遇的情況。
拜登總統和民主黨人將所有籌碼都押在了一個假設上：不提高債務上限以避免違約是如此不可想象，以至於共和黨人會讓步。結果發現，這種"不可想象"突然有了例外：大多數選民表示他們既希望提高債務上限，又要求聯邦政府節制開支。無論如何，這都不是進步派的主張。
哈里斯民意調查（與美聯社/NORC民調結果一致）顯示，約60%或更多的選民強烈認為聯邦政府債務過高，應凍結支出並收回未使用的新冠資金。這正是麥卡錫議長剛剛爭取到的方案。
“妥協"一詞已聲名狼藉，因為政治極化持續且激烈。但這並不意味着公眾願意永遠沉溺於這些分歧中。
如果説華盛頓左翼誤讀了公眾對支出的情緒，那麼麥卡錫議長領導的右翼頑固派（幾乎都來自安全選區）同樣低估了這次妥協的意義。
現在已非2016年。當年靠叫囂憤怒就能贏得選票。到2020年，搖擺選民已對此感到厭倦，而疫情進一步削弱了公眾對純粹反對派政治的容忍度。候選人拜登承諾恢復政治穩定確有真實吸引力。拜登支持率低迷是因為他違背了承諾，而非承諾本身有誤。
如今，決定選舉勝負的國家政治情緒支點不僅穩定在中間位置，在支出、犯罪、邊境、家長權利等問題上更呈現右傾趨勢。這種政治思潮的變化並不常見。麥卡錫議長的債務談判代表達成的協議，恰好順應了公眾整體保守化的趨勢。如果眾議院保守派破壞協議，我們將明白反對政治不僅關乎原則——更是一種多巴胺成癮。
刊登於2023年6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麥卡錫遭遇‘虎膽龍威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