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西班牙裔協會博物館與圖書館的靜默修復

西班牙裔協會博物館與圖書館圖片來源：尼古拉斯·威尼斯/塞爾多夫建築事務所這非凡地證明了美國民族和解的能力——美西戰爭結束僅六年後，一位平民就能創建一座向世界宣揚西班牙文化榮耀的機構。1904年，阿徹·M·亨廷頓創立了西班牙裔協會，其家族鐵路產業積累的財富讓他得以自由沉浸於對西班牙藝術與文學的熱愛。為了讓公眾能欣賞其私人收藏，他在紐約當時時髦的華盛頓高地155街與百老匯交匯處選址，建造了這座傑出的博物館與圖書館，成為紐約復興文藝復興建築風格的典範之一。

如今西班牙裔協會正迎來自身的復興。自2017年閉館後，它於今年五月重新開放，並即將啓動由塞爾多夫建築事務所聯合拜爾布林德貝爾建築事務所及景觀設計公司Reed Hilderbrand規劃的重大擴建工程。但項目卻意外地以建築師戲稱為"偶然修復"的方式提前拉開了序幕。

西班牙裔協會所在的龐大建築羣本身也帶着些許偶然性。亨廷頓最初將博物館與圖書館作為獨立建築建造在台地上，猶如公園中的珍寶盒。但博物館剛落成，他就開始遊説其他機構（其中多家機構的董事會都有他的席位）加入。他提供建築用地，條件是對方須在五年內按照他批准的設計方案完成建設。

走進西班牙裔協會攝影：阿方索·洛薩諾/西班牙裔協會前兩座建築建於1909年，西側的貨幣學會與北側露台對面的美國地理學會。1916年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館隨之落成，與東側的西班牙裔協會比鄰而居。最後建造的是美國藝術文學院，於1921年加建於露台最西端。這可能是城市街區中學術機構最密集的集羣。

除美國文學院外，這些建築均由阿切爾的表弟查爾斯·P·亨廷頓設計（他還設計了埃斯佩蘭薩聖母堂，為建築羣增添了一座使用西班牙語的教堂）。印第安納石灰岩建材、連貫的檐口高度與巨型的愛奧尼柱式重複運用，賦予它們精妙的視覺統一性。這些建築沿500多英尺長的紀念性軸線排列，完美詮釋了城市美化運動的巔峯之作。

——若非這條軸線最終通向死衚衕的話。當亨廷頓意識到自己正在建造文化衞城時，開發商已佔據地塊西端。原本應莊嚴指向哈德遜河與帕利塞德懸崖的宏偉建築羣，如今其英雄軸線卻終結於11層高的裏維埃拉公寓樓那難看的磚砌背面。

自20世紀80年代起，多數文化機構陸續遷離原址。但這為西班牙學會帶來了機遇——得以向東擴展至前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館舊址（其館藏已移交史密森學會）。新空間不僅能展出更多長期窖藏的永久藏品，還可容納臨時展覽。為籌備這場復興計劃並宣告學會即將結束蟄伏期，管理層決定率先改造索羅拉展廳。這個由亨廷頓於1914年增建的空間，專門陳列華金·索羅拉·巴斯蒂達描繪西班牙風土的14幅組畫《西班牙願景》。

最新改造工程規模不大，僅增設應急照明、新標識和多層露台的ADA無障礙升降平台。但令人驚訝的是，投標金額竟遠低於約1000萬美元的預算——這幾乎前所未有。驚喜的建築師們隨即決定修復主樓及其中庭。當人們穿過莊重的正門後，這個西班牙迴廊式中庭會帶來愉悦的驚喜：深赤陶土打造的拱廊步道環繞着開闊的中央區域，文藝復興風格的裝飾繁複精美。

然而歲月侵蝕使赤陶構件與紅梅塞地磚嚴重剝落缺損。修復團隊進行了深度清潔、缺損修補，安裝了柔性照明系統，並將灰泥牆面改為中性灰（最襯畫作的背景色）。遺憾的是，建築師未復原原始天窗（早在銅屋頂時已被拆除），而是計劃在採光頂棚加裝模擬日光的電光源。除此之外，這堪稱最完美的修復——幾乎不着痕跡。

但西班牙裔協會面臨的真正挑戰從來不是技術性的，而是心理層面的。隨着時間的推移，它逐漸更像是一個私人俱樂部而非公共機構。隨着修復工程第一階段的完成，如今它已重新鋪開紅地毯。人們希望這個以多米尼加裔為主的社區——以及整個紐約市民——能接受這份邀請，走進亨廷頓為致敬全球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文化而創建的這座特立獨行、充滿勇氣的機構。

劉易斯先生在威廉姆斯學院教授建築史，併為《華爾街日報》撰寫建築評論。

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宏偉建築的適度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