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緊張局勢加劇 美國製造商尋求中國替代方案 - 《華爾街日報》

對軍事衝突的擔憂與日俱增的安全憂慮，正促使部分美國製造商重新評估對中國的依賴。

企業高管們正在規劃替代供應鏈，或設計可轉移至其他地區生產的產品，以防中國數十萬家工廠突然無法合作。他們表示，2022年烏克蘭遭入侵導致眾多企業與俄羅斯斷絕往來（有時需承擔鉅額資產減記）後，這種可能性顯得愈發真實。

近期中國有關部門約談波士頓諮詢公司貝恩的員工，並突襲搜查紐約盡職調查公司美思明智集團北京辦事處後，美國企業更加不安。中國政府還以國家安全風險為由，禁止主要中企採購美國半導體公司美光科技的產品。

外資企業在華遭遇問題已持續多年，但日益緊張的局勢讓灰鴨户外等企業深感不安。這家明尼蘇達州水上設備製造商依託中國工廠的低成本高效優勢生產立式槳板。

老闆羅伯·博森表示，其所有槳板供應商（包括生產泡沫、樹脂和注塑塑料的企業）都集中在深圳周邊幾英里範圍內。他説雖然與合作伙伴關係良好，但俄烏戰爭讓他不禁設想：若中國發生類似動盪會怎樣。

“把所有雞蛋放在中國這個籃子裏是有風險的，”他説。

行業官員表示，像灰鴨這樣的公司陷入了困境。中國在原材料獲取和成品零部件生產能力方面仍無可匹敵，其密集的供應商網絡在其他地方尚未被複制。

灰鴨公司的一名工人正在準備用於建造獨木舟的樹脂。該公司從美國供應商處獲取獨木舟製造材料。根據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的數據，中國佔全球製造業的31%，幾乎是美國17%份額的兩倍。中國也是許多美國公司的重要市場。

一些高管表示，美國和中國的商業利益仍然一致。據中國外交部稱，埃隆·馬斯克本週訪問中國期間表示，兩國的經濟不應脱鈎。蘋果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在3月份的訪問中表示，近幾十年來，蘋果和中國互相幫助，共同成長。

PPG是一家總部位於匹茲堡的油漆和塗料公司，在中國擁有15家工廠和約4000名員工。該公司首席執行官蒂姆·克納維什表示，幾乎所有這些工廠生產的產品都在中國使用，使中國成為PPG銷售額排名前三的國家之一。

克納維什表示，該公司已經制定了戰略，以便在必要時在中國採取適當行動。去年，在烏克蘭入侵後，PPG對其在俄羅斯的大部分業務進行了2.9億美元的減記。

PPG公司表示在中國對其知識產權和數據保護格外謹慎。修訂後的反間諜法賦予中國當局檢查企業設施和電子設備的權力。

“我們並非視而不見，“他説，“我們清楚現狀，自然對此非常關切。對於在中國的任何新增投資，我們都保持極度審慎態度。”

為中國市場企業提供法律諮詢的律師丹·哈里斯表示，其他高管對可能成為當局調查目標的風險仍持漠然態度。

“當你在中國的生產成本能降低15%，而轉移產能將耗費巨資時，誰會真正在意明茨集團被突查這種事呢？“他説。

明茨集團聲明其持有在華運營執照並遵守中國法律。貝恩公司表示正配合中國當局調查。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發言人表示，相關行動是"為維護國家安全和發展利益採取的正常執法行為”。

明尼蘇達州的灰鴨立式槳板"只要遵守中國法律法規，我們歡迎外資企業及其產品進入中國市場，“發言人表示。

哈里斯指出更多不祥徵兆，比如他認為法院系統對美企越來越不友好。他表示部分企業正計劃撤離，但發現難以複製在中國的運營體系。以越南為例，他説當地製造業空間已因過度擁擠而一席難求。

總部位於佛羅里達州的Baysource Global公司（專門為美國企業對接亞洲代工廠）的大衞·亞歷山大表示，中國境內的工廠運營仍"一切如常”，但那些計劃新建業務的企業如今開始考慮其他目的地，而非理所當然地選擇中國。

“是兩端的政治因素在真正影響所有言論，“他説，“這些工廠仍需維持運營。”

呼吸機制造商CorVent Medical依賴中國工廠提供其產品所需的衝壓鈑金件、微型鼓風機等部件。但首席執行官理查德·沃爾什表示，這一過程並非一帆風順。

他提到，替代零件有時會混入供應鏈，這對需要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認證的產品而言是個難題。CorVent曾收到1300個未經FDA批准的袋閥面罩，導致無法使用。沃爾什稱，最終公司將這批物資捐贈給了烏克蘭救援組織。

除了成本飆升和疫情期間物流停滯外，這些麻煩更是雪上加霜。CorVent正在北達科他州法戈市自建工廠組裝呼吸機，但沃爾什表示由於60%至70%的零件來自中國，要轉向本土供應可能需要數年時間。

Grey Duck公司的獨木舟。該企業正通過在美國生產新產品來減少對中國供應鏈的依賴。CorVent正試圖在非營利組織"回岸倡議”（主張製造業崗位迴歸美國）的幫助下重組供應鏈。公司已準備好接受比中國更高的價格和更慢的服務，但沃爾什強調，呼吸機等醫療設備至關重要，不能被戰爭威脅或貿易禁運切斷供應。

“我們越快擺脱中國零部件，大家就越安全，”沃爾什説。

灰鴨公司正通過在美國生產新產品來減少對中國的依賴。該公司已在雙子城附近工廠開始製造獨木舟，博森表示可能會在生產線中加入其他國產水上交通工具。

中國便利的製造條件促使博森繼續將立式槳板生產留在中國。儘管他對中國的監控措施（如酒店入住時拍攝客人照片）日漸警惕，但他表示可能仍會再次訪華。

“當你實地考察時，能切身感受到工廠的運營狀況和合作夥伴的整體商業活力，”他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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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製造商尋求中國替代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