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員工不願全職迴歸辦公室——《華爾街日報》

究竟是什麼仍在阻礙美國員工重返辦公室？

當餐廳、飛機和音樂會場館人潮湧動之際，寫字樓空置率仍高達半數。稀疏的工位與走廊正拖累市中心經濟，管理者們表示，隨着員工歸屬感流失，企業文化正在瓦解。

但員工們指出，高昂成本、家庭照護責任、漫長通勤以及仍被視頻會議排滿的日程，將他們困在家中——至少部分時間如此。加之他們仍堅信自己有能力在任何地方勝任工作。《華爾街日報》採訪的數十名員工表示，即便可能錯失職業發展機會甚至面臨裁員風險，他們也難以想象迴歸五天坐班制。

管理層稱將在今年晚些時候重啓返崗計劃。根據美國最大寫字樓管理公司之一世邦魏理仕（CBRE）五月發佈的調查，針對200餘名企業地產高管的調研顯示，計劃維持自願而非強制出勤政策的企業比例正在下降。

一場意志較量或將上演。斯坦福大學遠程辦公研究經濟學家尼古拉斯·布魯姆的月度員工情緒調查顯示，勞資雙方訴求鴻溝依然顯著：管理者期待線下協作，員工卻不願放棄靈活辦公。

不斷上漲的開支

員工們不願返崗的一個原因是金錢。一些失去遠程工作特權的人表示，他們每月在餐飲、通勤和育兒上的花費高達數百甚至數千美元。

一位從費城家中長途跋涉到曼哈頓工作的超級通勤者今年與公司協商，將每週在紐約辦公室的時間限制為兩天。她説，如果每週通勤五天，僅美國鐵路車票一年就可能輕鬆花費1萬美元。

克里斯托斯·伯傑與丈夫及兩個孩子認為，僱主沒有考慮到父母對家庭時間的需求。圖片來源：邁卡·庫克25歲的抵押貸款助理克里斯托斯·伯傑住在華盛頓特區郊外，她估算現在每月要花費2100美元育兒費和450美元油費，因為她每週需到崗工作三天。

伯傑和丈夫在完全遠程工作時還能兼顧育兒責任。如今重返辦公室的成本讓她萌生了一個大膽請求：申請永久居家辦公。

“公司要求你隨時待命，晚上、週末都要響應，“她説，並補充認為僱主忽視了父母對家庭時光的需求。

31歲的科技公司內容總監雷切爾·科塔姆現居鹽湖城附近，全職居家辦公，偶爾前往總部出差。她曾是一名高中教師，工作日都在教室度過。那時夫婦倆要支付每週100美元的育兒費和70美元油費。現在這些開支都省下了，她甚至通知汽車保險公司自己不再通勤，每月保費因此減少了5美元。

被召回辦公室的朋友們向科塔姆講述了咖啡、午餐和美容用品增加的開銷。他們還談到了因失去工作靈活性而感到的情感代價。

“對他們來説，感覺就像這份被賜予的‘未來工作’突然被奪走了，”她説。

父母的權衡

工人們表示，如果疫情時期的彈性工作制消失，大量父母將退出勞動力市場。

36歲的城市規劃師梅根·斯科尼亞是一個18個月大兒子的已婚母親，去年在找新工作時，她淘汰了有嚴格辦公室政策的工作機會。她説，如果被要求這樣做，她會考慮成為一名獨立顧問。

斯科尼亞現在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的一家公司工作，該公司要求每週在辦公室工作一天，但不規定具體是哪一天。她説，這種安排讓她有時間陪伴兒子併兼顧工作職責。“如果我每週在辦公室工作五天，除了週末，我幾乎見不到我的兒子。”

情感勞動

對一些人來説，進入辦公室意味着戴上“面具”以適應環境。

42歲的肯尼斯·托馬斯表示，他在2021年夏天辭去了投資公司的工作，當時公司堅持要求員工全職回到辦公室。托馬斯自稱是一名身高6英尺2英寸的黑人男性，他表示，控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不陷入俚語或無意中通過肢體語言顯得具有威脅性——讓辦公室工作日變得疲憊不堪。他説，其他有色人種專業人士告訴他，他們在工作中也感到類似的孤立。

“在家工作時，我的思維帶寬得到了極大釋放，”他説道。目前擔任一家綠色能源公司財務主管的他，每週有2-3天可遠程辦公。

生產力流失

通勤時間越長，員工重返辦公室的意願就越低。

加州伯克利居民瑞安·科赫去年底曾每週按需到舊金山辦公室工作兩天，但後來逐漸減少了出勤，因為他覺得通勤上班毫無意義。“我在家也能開同樣的視頻會議，“他表示。從事銷售工作的科赫稱，只要業績達標，缺勤就不會被追究。當科赫和其他同事最近幾周未能完成銷售指標時，他們遭到了解僱。他坦言忽視坐班要求可能加速了這一結果，並透露希望找到一份每週只需到崗1-2天混合辦公的新工作。

36歲的媒體營銷專業人士傑斯·古德温今年早些時候拒絕了一份從自由職業轉全職的邀約，因為該職位要求坐班且薪資不變。古德温表示經理"明確強調這是現行規定，未來可能升級為’必須每週到崗五天’"。

這位紐約布魯克林居民計算過，前往曼哈頓中城的地鐵通勤每年將耗費150多小時，這還不包括上班前的準備時間。古德温正在等待更優厚的offer，她表示若混合制崗位配有豐厚待遇和便捷通勤會考慮接受，並補充道：“合同裏還必須寫明’不會增加強制到崗天數’這一條。”

寫信給雷·A·史密斯，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朱莉婭·卡彭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糟糕的通勤、昂貴的托兒服務讓員工選擇居家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