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這次不會拯救美國免於衰退——《華爾街日報》

各位，壞消息是：這次中國救不了我們了。

這簡而言之解釋了為何本週中國最新經濟數據不佳令投資者情緒低落。調查數據顯示製造業放緩趨勢加劇。服務業雖保持活力，但勢頭已弱於前幾個月。城鎮青年失業率創下20%以上的歷史新高，大學畢業生就業形勢尤為嚴峻。至關重要的房地產市場持續低迷。這一切表明，中國備受期待的新冠後經濟復甦尚未迎來爆發便已戛然而止。

時機再糟糕不過，因為所有跡象都表明美國正處於自身經濟收縮的初始階段——這是對十年超常規貨幣刺激政策退出進行痛苦調整的結果，遠未到結束之時。銀行或許已擺脱三月份的擠兑危機，但商業地產信貸領域的焦慮低語仍折射出金融與經濟健康狀況堪憂。

與2008年全球金融恐慌及隨後2009年大衰退時期相比，當前形勢的星象組合遠不如上次美國遭遇重大信貸危機時有利。儘管當時經濟衰退嚴重，但若沒有北京的援手，情況本會更糟。當次貸危機和金融監管浪潮凍結美國信貸市場（兩年後又爆發歐洲主權債務危機）時，中國政府曾不計後果地大開資金閘門。

當時北京的刺激政策正是美國經濟所需。不同於華盛頓通過擴大轉移支付嘗試凱恩斯式需求側再通脹，中國推行了具有特色的供給側刺激。官員們通過國有銀行、隱秘的地方政府投資基金及各類中間機構推動信貸激增，旨在扶持生產企業——尤其是製造業。

此處最顯著的中國特色是與經濟現實的近乎完全脱節，包括那些令人不快的疑問：誰來消費中國生產的所有產品？他們是否會持續消費足夠長時間，以確保中國所有債務人保持償付能力？這成為了一個產能嚴重過剩的時代。然而，北京的經濟幻想與華盛頓遙相呼應——在政府赤字開支刺激下的美國經濟，對中國受補貼製造商生產的產品表現出了極大的消費熱情。由此導致中美商品貿易逆差不斷擴大。

更絕妙的是這一切的支付方式。由於北京出於種種原因不願讓美國人借來的資金無節制湧入國內經濟，這些外匯被央行通過外匯儲備進行對沖操作，轉而循環用於購買華盛頓為支撐美國過度消費而發行的國債。根據美國財政部數據，中國持有的美國政府債務從2007年初的4010億美元飆升至2011年中的1.3萬億美元。

如今的中國已今非昔比，某些方面有所改善，另一些方面卻顯著惡化。在"改善"項下，北京已清醒認識到2008年後經濟戰略的不可持續性。真正的風險從來不是中國封閉的金融體系會爆發西方式金融危機，而是信貸狂潮及其錯配造成的扭曲嚴重拖累了生產率。國有企業、高槓杆房企和地方政府的政績工程承包商成為贏家，而富有活力的民營企業和家庭儲户卻深受其害。

北京對此心知肚明。中國後疫情時代經濟復甦令人失望的原因之一，是政府近三年來對房地產市場的強力調控——該領域曾是信貸無序擴張的主要推手。儘管清零政策付出了高昂經濟代價，但無人認為2008年後那種信貸刺激會重演。若中國能將出口導向、依賴信貸補貼的增長模式，轉向由創業型私營部門驅動的內需經濟，長遠看世界將大為受益——尤其是中國人民。

然而習近平主席似乎執意阻撓這種轉型，通過犧牲高效私營企業來強化黨對經濟的政治控制。這體現在三方面：對低效國企的明顯偏袒；對理應成為現代內向型經濟支柱的創業型服務企業（尤其是科技公司）的壓制；以及對在華經營的外企持續性的歧視。

因此，若美國面臨金融恐慌或信貸緊縮，別指望中國施以援手。我們必須通過激活本國生產性供給側而非依賴中國低效產能來艱難破局。考慮到西方當前政治氣候，投資者擔憂這種轉變不會很快發生是正確的。

5月31日，中國阜陽一家工廠的裝配線上，員工們忙碌工作。圖片來源：str/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載於2023年6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這次中國不會拯救美國免於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