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在乍得的兩難抉擇：國防還是民主？——《華爾街日報》

乍得以沙漠作戰能力著稱，擁有一支1.1萬人的精鋭反恐部隊。圖片來源：Audu Mart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科特迪瓦阿比讓——拜登政府正陷入是否向乍得提供軍事援助的兩難境地。乍得是非洲抵禦伊斯蘭武裝分子擴張最可靠的堡壘之一，也是對抗俄羅斯在薩赫勒地區日益增長影響力的國家。

乍得長期執政的總統伊德里斯·代比兩年前在戰場上遇襲身亡，其子迅速接任，違反了這個中非國家憲法規定的繼任程序。如今，美國政府正艱難權衡：軍政府的統治是否過於殘暴且不民主，不值得美國援助？還是該國作為軍事盟友的價值足以壓倒這些顧慮？

乍得新總統穆罕默德·伊德里斯·代比延續了其父親的親西方立場，繼續派遣數千名士兵前往馬裏、布基納法索和尼日爾打擊聖戰分子。今年早些時候，美國向乍得提供情報稱，與克里姆林宮有關聯的瓦格納準軍事組織密謀破壞該國穩定，甚至可能暗殺代比，顯然是為了擴大其在周邊多國軍方領導人中的影響力。

目前，美國政府官員陷入困境，只能向乍得提供象徵性的安全援助，而由於一位關鍵民主黨參議員的反對，他們也不願向國會要求更多援助。該參議員誓言，如果乍得不解決他對該國軍隊統治的擔憂，將阻止對乍得的援助。

“支持獨裁者和軍事強人，而忽視乍得大多數公民的政策是災難性的，”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新澤西州民主黨參議員鮑勃·梅嫩德斯説。“認為在安全部門投入更多資金將促進乍得或更廣泛的薩赫勒地區穩定的觀點存在嚴重缺陷。”

乍得領導人馬哈馬特·伊德里斯·代比保持了他父親親西方的立場。照片：丹尼斯·薩蘇·蓋佩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乍得以沙漠作戰能力和一支1.1萬人的精英反恐部隊而聞名，這使其成為對抗暴力伊斯蘭主義者的罕見盟友，這些伊斯蘭主義者正在從馬裏到索馬里的非洲大片地區製造不穩定。

根據美國暴力監測組織“武裝衝突地點與事件數據項目”的數據，並由五角大樓非洲戰略研究中心分析，去年極端分子在西薩赫勒地區（撒哈拉以南的半乾旱地帶）殺害了近8000人。大部分殺戮發生在馬裏和布基納法索。

乍得已派遣1400名士兵前往馬裏北部打擊聖戰組織，並派遣1800名士兵在布基納法索、尼日爾和馬裏交界的不穩定三邊邊境地區執行任務。乍得還有1100名士兵在乍得湖周圍打擊博科聖地和伊斯蘭國西非分支，這些部隊有時會追捕武裝分子進入尼日利亞和尼日爾。

“我們需要支持所有這些任務，但美國卻在撤出，”該國反恐部隊指揮官阿卜杜拉曼·優素福·梅里中將接受採訪時表示。

乍得首都恩賈梅納設有兩支地區安全部隊的總部，一支負責打擊西薩赫勒地區的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另一支負責應對乍得湖周邊的博科聖地和其他武裝分子。梅里表示，鄰國蘇丹的戰爭可能引發進一步動盪，過去六週已有約7.6萬名蘇丹難民逃入乍得。

“我們無法獨自完成這些，”他説，“我們需要美國的幫助來維持乍得邊境的和平，防止蘇丹的問題向西蔓延。”

去年，乍得首都恩賈梅納的示威者在軍政府延長統治後舉行抗議。圖片來源：美聯社去年恩賈梅納衝突期間，一名示威者展示血跡斑斑的手。圖片來源：美聯社在代比老總統2021年去世前，美國特種部隊一直在訓練乍得突擊隊，自2015年以來耗資數千萬美元。五角大樓還為乍得軍隊提供了豐田陸地巡洋艦皮卡和防彈衣。

“歷史上，我們與乍得的關係旨在增強其反恐能力，支持其軍隊專業化，並提高其維和能力與戰備水平，”美國非洲司令部發言人凱利·卡哈蘭表示。

拜登政府未將代比在其父去世後接管權力之舉定性為政變，理由是依照繼任順序本應接任的乍得國民議會議長自願讓位。若美方作出此類聲明，將自動觸發美國對乍得安全援助的中斷，正如近期馬裏、布基納法索和幾內亞發生軍事叛亂後的情況。

國會關鍵成員，尤其是梅嫩德斯，對政府的決定提出質疑，認為乍得事件構成政變。

這位參議員的擔憂在10月加劇——當時乍得安全部隊暴力鎮壓了抗議活動，民眾不滿包括軍政府違背當月還政於民的承諾、擅自將統治延長兩年等行為。政府報告稱有35名平民和15名安全人員死亡，但監督組織人權觀察表示實際傷亡可能更高。

恩賈梅納的部分殺戮事件被美國大使館安保攝像頭記錄。據人權觀察披露，乍得當局隨後圍捕數百名男性青少年，將他們關押在撒哈拉沙漠深處的高警戒監獄。

數年前一名乍得士兵在與博科聖地組織交戰中。圖片來源：Emmanuel Braun/Reuters乍得仍得到前殖民宗主國法國的軍事支持。法國總統馬克龍是唯一出席老代比葬禮的西方領導人——這位以政變開啓三十年統治的已故領袖，被馬克龍譽為"手持武器而生、亦手持武器而死的軍人"。

然而，五角大樓目前僅限於小規模的軍事交流。梅里近期參加了美國在科特迪瓦主辦的非洲陸軍指揮官會議。2月，38名乍得士兵參加了美國於加納主導的突擊隊訓練。美國特種部隊駐紮在恩賈梅納，為打擊博科聖地的地區部隊提供顧問支持。梅里表示，根據舊合同，乍得仍在接收其陸地巡洋艦車輛的零部件。

乍得正爭取更多支持，包括美國對在乍得湖行動的兩棲部隊提供訓練和後勤支援。該湖位於橫跨乍得、喀麥隆、尼日爾和尼日利亞邊界的盆地。梅里稱，偽裝成漁民的博科聖地小股武裝分子利用該湖作為從尼日利亞滲透至乍得的路線，實施綁架和牲畜劫掠。

梅里指出，乍得希望美軍突擊隊重返該國培訓反恐部隊——該部隊規模在短期內擴張逾三倍，許多新兵僅接受過基礎訓練。乍得軍方還需求更多防彈衣、無線電設備，以及能適應沙漠嚴酷環境的新型陸地巡洋艦和悍馬車。

籠罩在討論之上的是華盛頓遏制俄羅斯在非洲（特別是薩赫勒地區）影響力的努力。瓦格納已在與乍得接壤的蘇丹、利比亞、中非共和國及馬裏三國開展活動。

據西方和非洲官員透露，瓦格納雖暫緩針對代比兒子的陰謀，但對該國興趣未減。“你知道瓦格納一直盯着乍得”，梅里説道。

寫信給邁克爾·M·菲利普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6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親西方的乍得將美國置於軍政府行為的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