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業公司為能源轉型招工難：一份少有人願做的“髒活”——《華爾街日報》

作者：優素福·汗2023年6月1日凌晨5:30（東部時間）|WSJ專業版莉莉·迪克森正匆忙穿過利茲大學校園時，一名學生活動人士遞給她一份傳單，呼籲禁止礦業和石油天然氣公司在校園招聘。

這位24歲的地質學博士生感到震驚。她剛從芬蘭出差歸來，期間與温哥華礦業公司Mawson Gold合作，在歐洲勘探新的鈷礦開採地點。

這項禁令並非虛張聲勢或孤立事件。去年，英國四所大學（不包括利茲大學）禁止礦業公司在校園招聘和參加職業展會。這反映了更廣泛的趨勢：大學畢業生和年輕工作者正背棄他們認為危害地球的採掘行業。

開採銅、鋰等金屬的公司——這些金屬被視為綠色能源供應鏈的關鍵部分——表示他們難以找到足夠的年輕勞動力來支持能源轉型。美國、澳大利亞和歐洲的大多數礦業公司表示，如果當前的招聘趨勢持續，他們的擴張和發展計劃可能面臨壓力，尤其是工程師、勘探地質學家和數據分析師等高技能崗位。

“不斷變化的社會期望給我們的僱主品牌帶來壓力，要求我們更善於傳達我們的身份和立場，”力拓集團在最新年度報告中表示。

儘管在能源轉型中扮演重要角色，礦業公司仍因歷史上的礦難事故、剝削工人和性侵指控而揹負"骯髒行業"的污名。在年輕人最不願從事的職業排名中，採礦業位居前列：麥肯錫諮詢公司的全球調查顯示，15至30歲受訪者中70%表示絕對或可能不會選擇採礦行業。

根據美國國家教育統計中心數據，2020年美國地質與地球科學專業畢業生人數較2015年減少近25%，而同期高校畢業生總數增長了8%。

莉莉·迪克森站在南非某礦場前。去年她所在25人的採礦地質學碩士班中僅有8名女性。圖片來源：莉莉·迪克森在礦業經濟佔重要地位的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相關專業入學人數同樣下滑。麥肯錫數據顯示，澳大利亞2020年採礦專業畢業生總數較2014年下降63%。據加拿大礦業人力資源委員會統計，2020年該國採礦與礦物工程專業註冊人數較2016年減少10%。

產量下降引發了人們對未來知識斷層的擔憂，這可能影響礦產開採，因為企業不得不開採金屬密度較低的礦牀**。**

“以前也有人離職，但現在我們既沒有人才梯隊補充進來，又因退休潮流失了經驗豐富的員工，“Peel Hunt礦業研究分析師亞歷克斯·戈爾曼表示。

國際礦業與金屬理事會行業組織首席執行官羅希特什·達萬指出，美國超半數礦工年齡在45歲及以上。“現在行業從業者普遍年齡偏大且臨近退休，“他補充説招聘困境意味着行業正"面臨雙向擠壓”。

麥肯錫調查顯示，86%的行業領袖認為招聘和留住所需人才變得更困難。近四分之三的高管表示，人才短缺正阻礙其實現生產目標和戰略規劃。力拓集團警告稱，人才缺口可能導致業務延誤或業績不佳。

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今年3月採礦和伐木業職位空缺率達5.1%，較五年前的3.6%有所上升。加拿大采礦和採石業職位空缺率自2015年以來持續攀升，去年夏季達到4%左右的峯值，採礦配套服務崗位空缺率略超6%。澳大利亞統計局數據顯示，該國採礦崗位空缺數從2016年5月2500個（2009年以來最低值）增至今年2月的1.06萬個。

該行業還難以吸引女性從業者。採礦業是少數仍由男性主導的行業之一，並因對女性不安全而聲名狼藉。根據力拓集團2022年基於對1萬名員工的調查報告，28%的礦業女性從業者遭遇過性騷擾，過去五年中有21名女性報告了強姦或性侵未遂案件。

亞歷克斯·戈爾曼在博茨瓦納進行巖芯編錄。“作為房間裏唯一的女性可能會讓人感到害怕，“她説。圖片來源：亞歷克斯·戈爾曼"作為房間裏唯一的女性可能會讓人感到害怕，“礦業分析師戈爾曼説，她職業生涯早期曾在博茨瓦納的銅礦項目工作。“很難兼顧家庭和現場地質學家的工作，“她説。

安永去年的一項研究發現，女性僅佔全球礦業和金屬行業勞動力的12%，這種性別失衡程度僅次於建築業。在吸引年輕多元化勞動力方面，領導層缺乏女性也被證明是一個障礙。

礦業公司還面臨剝削當地勞動力的指控。

“企業通常沒有承擔足夠責任，特別是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對國家的剝削方面，“幫助礦業公司改善公眾形象的傳播公司Geologize Ltd.首席執行官海登·莫特表示。

專家表示，當前的招聘困境源於一種普遍看法，即礦業公司未對過往災難承擔責任，且對當地勞動力的剝削指控進一步損害了行業聲譽。

各企業正採取措施扭轉形象並應對招聘挑戰。礦業公司正將招聘範圍擴大至商科和數據科學專業，同時更多在礦區附近招攬對行業更熟悉的人才。

力拓集團去年全球管培生項目報名人數增長30%。“這是我們迄今規模最大的畢業生招聘，提供了265個崗位，“公司發言人表示，並稱今年計劃招募300名大學畢業生。

必和必拓計劃通過新的學徒和實習生項目（不僅限於應屆畢業生）招聘3,500人。

職業導向的非營利組織也積極介入，希望為這個被視作高速發展的行業培養人才儲備。

英國"礦業女性"組織正推動中小學課程增加環境與地質科學內容，特別針對8至13歲學生。“學習火山知識時會接觸基礎地質學，我們可以進一步延伸，“該機構董事總經理斯泰西·霍普表示。

在安大略省淡水河谷銅崖礦，工人們正準備下井作業。圖片來源：科爾·伯斯頓/彭博新聞社霍普還計劃推出實習和獎學金項目，為有志於此領域的年輕女性構建職業道路。她希望年輕勞動力能推動礦業公司轉型，承擔更多社會責任並改進採礦方式。

就近招聘策略在智利國有銅業公司Codelco取得成效。最新調查顯示，儘管近期受到環保監管機構處罰，Codelco仍是智利大學畢業生最嚮往的僱主。據排名機構Merco數據，其他躋身前十的企業包括雀巢和沃爾瑪。

埃及金礦企業Centamin正增加非洲本地員工比例，減少歐洲和澳大利亞外籍僱員。其CEO馬丁·霍根表示，從剛果、加納、津巴布韋等非洲國家招募具有采礦經驗的人員，相比歐洲能提供更貼近本土且具備相關知識的勞動力。

Geologize公司莫特指出，Instagram等社交媒體是觸達年輕人的有效工具，但強調行業必須正視環境破壞等歷史遺留問題。

“需要保持真誠，“他表示，“必須透明公開業務對環境和社區造成的影響。”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認同採礦對能源轉型至關重要。

英國環保組織"反抗滅絕"發言人傑米·凱爾西·弗萊表示：“一定規模的採礦是必要的，但當前利益至上的行業正導致大範圍生態環境破壞和無數侵犯人權行為。”。 

迪克森去年就讀的25人採礦地質學碩士班中僅有8名女性。她的大部分同學已進入該行業工作。她選擇繼續深造，但最終仍計劃投身礦業。

對迪克森而言，採礦意味着旅行機會、户外工作、可持續性研究，還能滿足她對世界運行規律的好奇。“當你意識到採礦不可或缺時，最重要的就是參與其中，“迪克森説，“這很令人興奮——比如研究歐洲鈷礦資源，這確實可能造福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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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6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礦業公司遭遇招聘難》。